第三章(第2/3页)

同去登记的其他人纷纷送给办事员红皮鸡蛋和喜糖,而他们虽说不至于像来办理离婚的,但由于没有一点兴高采烈之色而令人生疑。

子冲就是这点好,其实子冲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结婚,但是他看见陆弥太痛苦了,他希望能减轻一些她身上无形的担子。再说人可以为了结婚而结婚,也可以为了排解郁闷而结婚,更可以把结婚当作一剂药,吞下去。

这天下午,陆弥和子冲都请了假没去上班,他们在超市买了红酒、水果、食物的半成品等,另外还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回到家中,现在是家了,以前也只能称作住处或者宿舍。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两个人的心境——他们彼此正式拥有了对方,这是一种挺奇怪的感觉,在茫茫的人海中,你们彼此选中了,于是真正的生活拉开了它的序幕,以前的日子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们两个人一块动手做了一个水果沙律,用电磁锅煎了牛排,再把面包、黄油和红酒摊开,桌上就显得很丰盛了。

陆弥点着一支浅紫色的香烛,那是她过生日时闺中女友送的,闺中女友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更像一个女孩子呢?要知道女人味是我们战无不胜的武器。然而她送给陆弥的这一类充满女性魅力的东西,陆弥放在柜子里从来没用过。但是今晚的陆弥不仅点着了香烛,还穿上了绣花的睡裙,更让子冲大感意外的是陆弥还喷了一点点毒药香水。

烛光中的陆弥异常的美丽,包括她略显苍白的脸,她失神的眼睛。

子冲甚至不相信眼前的陆弥是那个一身短打并且扛着照相器材满街跑的人。

在端起酒杯的片刻间,陆弥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但她语气坚定地说道:“子冲你一定要对我好,你要一辈子对我好。”

子冲应承道:“我肯定对你好,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陆弥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说:“子冲你一定要原谅我,因为我是真心的觉得对不起我哥哥,让他这么仓猝地走了……”

子冲说:“我理解,这一点都不难理解……你是不是想说你应该嫁给祝延风的,你现在后悔了,如果你嫁给祝延风,家里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甚至为了让陆征多活几天,仅仅是有质量的几天,你都应该嫁给祝延风……陆弥,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其实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我,因为我没有能力帮你,所以感到很惭愧。”

这时候子冲的眼圈也红了。

事实上,自从陆征过世以来,陆弥还没好好的伤心一回,也许是她还年轻,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这种突然降临的痛苦;又因为家人的不原谅,淤积在她心头的伤感便没办法发泄出来。所以在这个晚上,经子冲这么一说,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大半夜。

有一天,陆弥在街上意外的碰到一个过去的同学,当时她们两人在同一间面包店里自选面包,直到两个夹子碰到一块去了,才发现对方是谁。同学说陆弥,真想不到你也成了买面包的小女人了。陆弥笑道,没办法,我现在沦为别人的贱妻,不买早餐又能干什么?

正好闲来无事,两个人便找了一家贴心小店去吃刨冰。

同学先是聊自己,接着自然又聊起其他同学,这时她突然说道:“陆弥,你还记得祝延风吗?”

陆弥愣了一下道:“当然记得。”

同学有些兴奋地说道:“他上个礼拜跟孙霁柔结婚了,你简直就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登对,看上去真是一对璧人。而且祝延风现在不是有钱了嘛,婚礼办得特风光,在半岛酒店包席,整整三层楼的餐厅,每桌都有鱼翅和鲍鱼,把我们全给吃傻了……唉,对了,你怎么没去呀?”

“他也没请我呀……”

“哦,那他可能是忘了,我看他也是真忙,在婚礼上还一个劲儿的接手提电话。”

陆弥没再说话,低头挑刨冰里的红豆吃。

她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分手,在回家的路上,陆弥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想,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这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你除了不可改变地走下去,还能有其他的什么结果呢?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不可能不在自身留下痕迹。

至少在陆弥身上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其实钱这个东西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她承认从前有点轻视钱的作用,因为她年轻,她觉得随心所欲很重要,为了一些名牌之类的东西让钱牵着鼻子走很令她不齿。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了,她不仅明白了钱可以改变哥哥的命运,而且还可以令她不这么负疚的活着,甚至让亲情不那么远离她——她想起当时全家人劝她嫁给祝延风的时候与她贴心贴肺的亲近,那种久违的东西是何等地让她迷恋。

正如吃刨冰时她的同学说的,她说,我的男朋友一直不肯跟我结婚,我也知道他时不时就脚踩两只船,情人节的时候居然给我发一个短信要跟我分手。陆弥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办呢?同学说,有什么怎么办的,人算不如天算,结果是他妈妈得了急病,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我毅然拍出五万块钱来,很简单,我们结婚了。

陆弥觉得自己的思想拨乱反正以后,便去找白拒谈。

陆弥说:“我们应该改变工作室的风格。”

白拒问道:“怎么改变?”

陆弥说:“我们应该拍一些流氓小报和无聊杂志需要的东西,这样就可以多卖一些钱。”

白拒说:“可那是狗仔队干的事。”

陆弥说:“那不管,这普天下的事都是靠实力说话,我们是卖照片,别人放什么屁?”

白拒叹道:“这个城市缺的恐怕不是多一个或者少一个狗仔。”

陆弥不屑道:“那就更不缺我们这样的小作坊……什么为了艺术,白拒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是那个三流演员是艺术还是那个少年写手是艺术?我们这么不死不活的还不是因为放不下架子,我看还是先统一思想吧:在外面拼命干活,然后把钱拿回家。”

“这种妥协是不是太彻底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完家里的欠款?你让你的变态心理发展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女朋友?”

“说得对,就这么干。”

他们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陆弥说,知道一个著名的男歌星的生日聚会将在哪个地下酒吧举行,到时候他便装出行,说不定神秘女友还会现身。这个男歌星凭借自己的声音磁性而撩人,特别地抗拒宣传,或许这也是他所在唱片公司的攻略,总之他跟媒体交恶多年,以不配合甚至对骂著称,而且他的保镖个个喜欢又推又搡地动粗,大打出手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所以他的照片价格才会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