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4页)

“与其费那么大的神送到其它地方去,不如你们给点钱我自己回家去。”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对她说:“给钱,像你这种混混多的是,都给钱,我们还吃不吃饭?”

宝姝哪里听得进去,她说:“你把我送走,我又可以叫那些撵我的人把我再送到这桥下来,跟你们打游击战,气死你们。”说后,又靠着桥柱子死皮赖脸地坐下了。

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大家说干脆每人都给一点,一人全包下总是说不过去的。就有人上前问她:“你给我们打一个收据证明一下可不可以?”宝姝对他翻一个白眼,也讨价还价地说:“打收据可以,但要加一百。”那些人说加就加,只要有报账的地方就好说。

他们给宝姝递来纸和笔,宝姝就开始写条。就又有人问:“你要是拿了钱还不走呢?”宝姝就认为这些人脑壳里是不是进了水。收钱以后她给其中一个说:“你送我去车站,再给我买张车票把我送走不就解决问题了。”说后,便起身往前走。大家叫他赶快跟上,怕宝姝跑掉。他马上跟上去,回头对他们说:“车票还得大家分摊,不然老子也不干。”背后却传来:“让那疯子再写一个收据!”

桃花寨樱桃罢市以后,官寨的樱桃就在一串串清幽幽的鸟鸣中成熟了。

今年官寨的樱桃特别好,不仅硕果盈枝而且红得格外亮丽,饱含着官寨特有的山露的润泽和阳光的朗照。前两天的樱桃还未背到寨子里就被游客抢购一空,价格比往年高出两三倍。昨晚下了淅沥的小雨,路有些滑,太阳还没有出山时,整个山岭都显得有些暗淡,树叶上垂挂着等待阳光照耀穿刺的露珠,浓浓的绿意把蜿蜒的路笼罩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姝背着背篓,提着已浸透了樱桃味的篮子独自走在这条十分熟悉的路上。时不时地听得见一些鸟从树丛中飞跃的声音,让她有些怕,这种怕对接着雨滴的滑落之音,构成一种奇怪的声音直往里钻。这条路她走了大半辈子了,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轻轻地往上拢拢自己的头发,头发根子似乎也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这让她心里更害怕,她好笑地笑笑自己,莫名地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揪了一把,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但路旁、林间的所有声音都变成了脚步声,尾随着她不绝于心。当她慌慌张张地穿过官寨以下的那片林子以后,便来到了樱桃林中,她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大气,这口大气竟成了惧怕以后的一声吼叫,吼叫声将正在啄食樱桃的鸟们扑棱棱地惊起,叽叽喳喳地飞向天空。

她看见了,石纽山下刳儿坪上那些已经升空的红气球,成百的红气球把刳儿坪的上空拥塞得十分紧张,从那里传来的歌声、音乐声把这些山谷都震荡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她看见了那些红气球和红标语簇拥的主席台,好大的场面,还有气球下蚂蚁一样的人正在铺展宽大的红地毯,那是禹王的故地,曾经的禹王又要回来了,人们都可以来这里祭拜和缅怀。祭坛今天要奠基,樱桃又会有一个好的价钱。她想到了小地,她的小地也会走在红地毯上,和那些头头脑脑们一起去为禹帝祭坛奠基。她看见桃花寨已有人往奠基的方向出行,三三两两的,似乎隐约听见了那些孩子,那些学生娃娃们兴奋的歌唱。

小姝从昨天已摘过的树上取下挂钩,将篮子挂在手弯上,轻轻将树钩钩住临近的一枝,轻微地抖几下,露水从树叶和樱桃上掉在地上,樱桃从那些叶片处艳美地露出来,簇簇累累的十分耀眼。她向这些红艳伸过去,却又有一种爱怜油然而生,迟迟疑疑地仿佛下不了手。

“今天是咋了,尽是些怪怪的想法。”

她摘了几枚红得滴血的樱桃,阳光从枝叶间流泻下来,洒在樱桃上,给樱桃镀上一层亮光,亮光再穿过羽化的果皮深入其间,把果肉给以温情的水化,让果子完完全全地闪射出诱人的光芒。

“真是仙果啊,哪怕吹上一口气都会化成水的。”她很有感慨地说。

禹帝祭坛的奠基场地上的音乐更加响亮了,她向那里望了一眼,很多的人都云集在那里,这才紧紧张张地采摘起来。很快地,小姝把低枝的红樱桃采摘完了,她看看高枝,高枝上的樱桃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饱满和艳美,把她的眼睛都给迷住了。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从未采摘过这么仙气的东西,本不十分习惯上树的她却迫不及待地爬上去了,被她摇动的露水从那些绿亮的叶片上滑落下来,凉飕飕地掉进她的领口、袖口,让她感到天之沐地之浴的舒心。阳光让她眯细了眼睛,她小心地拉过红得十分灿烂的一枝,根本不想去一枚枚采摘,干脆折枝而取。玛瑙似的满枝红硕让她爱不释手,她十分小心和爱怜地往挂在树枝上的篮子里放。正在这时,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歌声传来,她循声望去,便看见宝姝在官寨的房顶上。

地宝接到取保候审的通知以后,立马乘车返回寨子。

寨子里已经人去楼空,家里的门也已上了锁,正不知何故时,三姑便到得他的面前。

“地宝,你回来了。”三姑惊讶地看着地宝。

地宝高兴地点点头,随即问道:“人都哪去了?”

“看热闹去了。”

话后便拉地宝走。

“小姝去了吗?”

三姑说:“小姝一早就去官寨摘樱桃去了,我看见她上山的。”

地宝便什么都没问,径直取道官寨了。

地宝的心情很好,老路上的一切都让他新鲜和喜出望外。浓重的绿意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鸟儿清越的鸣叫声又让他愉悦和欢快。没多少工夫,他便快到官寨了。官寨仿佛漂在绿汪汪的水波中,不仅没因时间的流走变老变枯,反倒更加圆滋了。这种感觉伴随着游丝似的歌声向他的心里飘来,渐渐地,官寨虚幻而去,歌声真实和清亮起来,泛着涟漪。

奠基仪式还未开始。从背景板到地毯,从插着的红旗到演讲台前那盆鲜美的花,这一切都让阿姝的眼睛里发出不详的血光,更让她的心里不是滋味,这种不是滋味的滋味从未有过,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抽搅得点滴不存,让她的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落和惆怅,甚至说不明白的恐惧。

她走出了会场,到公路边上去摆满樱桃的地方寻找她的女儿,不见她的影子,问了几个相识的人看见小姝没有,大家都摇头。她站在那里往官寨的方向望,望不到任何东西,她就干脆坐在石头上掐指计算时间,侥幸地等她的女儿,等了好一阵子,仍然不见,心里更加火燎油煎,她便去叫天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