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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苏姨打电话到营业部来说:“他刚才回来了,收拾了一提包东西走了。”柳依依说:“哪个他?”苏姨说:“他,就是他。”柳依依心里一紧,说:“收拾了什么东西?”苏姨说:“衣服、毛巾、刷牙的杯子,满满一提袋,还说,”停了一下,“还说,他怕出人命,负不起那个责。”柳依依脱口而出说:“你怎么不拦住他?”马上又说:“拦他干什么?由他去。”整个下午柳依依神思恍惚,客户来咨询,她也答非所问。几次想打电话给苗小慧,手都把话筒攥热了,最后还是松开了,丢不起这个脸啊!晚上回到家里,看见了琴琴,一下子安心了许多,女儿还在这里,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吃了晚饭琴琴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柳依依摸了摸她的头,一下抱紧了说:“你爸爸出差去了。”琴琴去看动画片,柳依依看着琴琴想:“跟我赌气,赌吧,就赌到底吧!”

晚上睡在床上,她想,宋旭升现在跟谁在一起?那肯定是到那女孩那里去寻找安慰去了。这么晚了,该做的事情也肯定已经做完。自己这么赌气,又好了谁呢?好了情敌啊!让她高兴,这口气又怎么咽得下去?她忽然感到胸口很闷,喘不过气来。在这种状态中,自己不是输家吗?要赢,一定要赢!女人一生什么都能输,就是不能输掉这一局。她开了灯,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轻轻推了推,没醒。她想着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下了决心,她用力把琴琴推醒。琴琴抬头望着电灯说:“要上学了?”柳依依说:“你爸爸不是去出差了,他不要我和你了。”琴琴哇地哭了:“我要我爸爸!我要我爸爸!”柳依依说:“你打他手机,把他喊回来。”琴琴爬到床头柜前,拨了号说:“爸爸,你在哪里?”打完电话琴琴说:“爸爸他也哭了,他是男的他怎么也哭?”又说:“爸爸说他还要我,他明天早上到学校门口看我。”说完就安心睡了。柳依依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总是在扮演一个怨妇,在秦一星那里是怨,在宋旭升这里也是怨,这简直成了一种定了型的心态。女人没有一份踏实的爱,她能不怨吗?越是得不到爱就越是要怨,越是怨就越是得不到爱,恶性循环,再也分不清哪是结果,哪是原因。这种局面柳依依看得清清楚楚,却无法改变,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关系走入了死胡同。想一想,麓城的怨妇有多少啊!她望着窗外的一点微光,静静地听着电子钟的滴答声,均匀,清晰,把时间一点一点剪去。

柳依依快到天亮才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惊醒了,叫苏姨说:“今天早点把琴琴送到学校,一开门就送进去。”她想着学校大门是不让家长进的,宋旭升被那女孩缠着,肯定是掐算着时间到校门口,等他发现琴琴已经进去,已经晚了。这会让琴琴失望的,也顾不得了。事情有这么残忍,就没法不残忍。她想像着宋旭升匆匆开车过来,伸长了脖子张望,最后把头垂下去,就有了一种快意:“我有琴琴,我治不住你!”过一会儿苏姨回来,柳依依问:“没有碰到谁吧?”苏姨说:“他,他在那里等琴琴。”失算了,柳依依心里很沮丧说:“送进去没有?”苏姨说:“他跟她说话,要我先回来。”柳依依变了脸色说:“要你送进去,你怎么不送进去!”苏姨慌了说:“他,他是她的爸爸呀!”柳依依发现自己失态了说:“好了,好了,没事。”心里想着明天自己去送,看见了他,就像没看见一样,送进去,然后望也不望他一眼,走了。如果琴琴嚷着要爸爸怎么办?也不管,用身体挡着她的视线,用力扯着她的手,一直送进去。柳依依右手用力地来回摆动几下,似乎在感觉扯着琴琴需要多大的力量。

柳依依下班回来,琴琴已经在做作业。吃晚饭时柳依依说:“琴琴你不是今天要去游泳吗?妈妈不能带你去。”琴琴放下碗就去打电话,欢笑着回到饭桌边说:“爸爸等会儿带我去,他开车来接我。”到七点钟门铃响了,宋旭升在楼下从对讲机中和琴琴说话,要她下去。柳依依想,你不上来?好的。她把两个人的游泳裤和毛巾准备好,叫琴琴提着下去了。算着他们快回来的时候,柳依依把苏姨叫着,熄了灯,离开了房间。在外面走了一个小时,在楼下看见房间的灯已经亮了,还不上楼,又回到街上走了一个小时。看看快十一点了,就上了楼,进门看见宋旭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柳依依也不打招呼,回到卧室,听见宋旭升在跟苏姨说话。她洗洗熄灯睡下,耳朵尖着听客厅的动静,想着如果宋旭升出门,就马上叫醒琴琴,叫她趴在窗户上对着楼下叫爸爸。过一会儿她听见了鼻息声,宋旭升在沙发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