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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秦一星,这对宋旭升太不公平。可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要去想,心中有一种盲目的力量,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似的。她把今晚的事情与跟秦一星在一起时做了比较,在有些难以言说的细微之处,无论如何,秦一星是更懂得自己的。跟秦一星有情绪,自己也觉得滋润。跟宋旭升呢,总觉得有点涩,涩,涩。毕竟,女人就是女人啊,她的身体是跟着心情走的啊!她突然强烈地感到了那些细微之处的力量,那瞬间的感觉可以决定事情的发展方向。女人的身体也有着敏感的记忆,朦胧,轻飘,似乎若有若无,却又尖锐而强烈,带着体温。这对宋旭升太残酷了,对自己也太残酷了。睡不着,柳依依摸到手机,想看看时间,显示屏亮起来,她忽然就有了一个强烈的冲动,怎么也克制不住。她悄声地叫了声“宋旭升”,没有反应,就轻轻侧了身体,用毯子遮掩着,给秦一星发了一条信息:“在想你。”显示屏一闪,回信很快就来了。柳依依想他居然还没睡着,感到了一种欣慰,并不是只有自己有着不眠之夜。躺在毯子下看到回信是“向前看”。她有些沮丧,难道,过去的一切真的就过去了吗?她非常想再发信讨论这个问题,朝宋旭升那边看了看,忍住了。秦一星曾反复跟自己说过,不要因一时的情感冲动做无意义的冒险,要忍,要忍。是的,他说得对,要忍,忍,忍。

朦胧中柳依依感到脸上有点热气,挣扎着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宋旭升坐在床前,头凑在她眼前。柳依依说:“干什么?”宋旭升说:“没见过你睡觉是什么样子。”又说:“早饭给你准备好了,我去报个到,回来一起去区政府。”说着在她唇上亲了亲,手也伸到毯子里来。柳依依说:“好了,好了,好了。”又说:“人家想再睡一会儿。”宋旭升出去了,柳依依马上掏出手机,想给秦一星打电话,听见钥匙开得门锁响,马上把手机放到枕头下。宋旭升进来说:“让我再看你一分钟吧。”又缠绵了一会儿,说:“牛奶会凉的,我端给你。”把柳依依扶着坐起来,拿着杯子喂她喝下去,走了。

柳依依等了两分钟,确定宋旭升走了,马上给秦一星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没人接。发了信息,也没有回。柳依依恨得咬牙切齿,想着他是不是又跟那个严妍在一起。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柳依依躺下去,想着宋旭升很快就会回来,觉得自己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罪人。她又拨了苗小慧的电话,把自己心情说了,问:“怎么办呢?你说。”苗小慧说:“到今天要我说我真不知怎么说了,早干什么去了?”柳依依说:“我就不该有那些经历,将来都是痛苦的回忆。有人说跟精品男人交往就像吸鸦片,要戒掉,难啊!”又说:“你说吧,你说,你说什么我将来都不会怨你,你不说就没人跟我说了。”苗小慧说:“我说你还是应该跟宋旭升,凭理智结婚的女孩也不只你一个。秦一星好,但你得不到,那对你有什么意义?你再也玩不起了。”柳依依说:“真的有那么紧迫?我前天在电视里看到李曼玉说,她这么多年都在等一种缘分,她比我还大好几岁呢。”苗小慧说:“她的话你敢信?人家是明星,玩得起,四十岁还有人要,要她。再说她哪个晚上又没有缘分?她等一种缘分,嘿,嘿嘿,电视上做秀你也敢当真?”这时门口又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柳依依压低声音说:“他回来了。你马上来电话,就说自己是郭经理,要我马上去公司。”宋旭升刚进来,柳依依的手机就响了。柳依依接了电话说:“郭经理要我马上去公司。”宋旭升说:“我什么事情得罪他了,他这样跟我过不去?”柳依依安慰他说:“下午,下午。最迟明天。下午。”

走到马路上,回头看看宋旭升并没有在后面跟着,就掏出手机呼秦一星。秦一星说:“你还有情绪给我打电话?”柳依依说:“什么意思?”秦一星说:“你不至于对我说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吧?”柳依依沉吟一下说:“那不是经过了你的批准吗?”秦一星说:“他计较你没有?”柳依依说:“能不计较?”秦一星说:“我知道他不会计较,他会向自己的欲望屈服。”又长叹一声,“你还是一心一意跟他好吧。”柳依依说:“没有一点热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热情。”秦一星说:“你为什么不表现得热情点,你不是很会表现吗?”柳依依说:“没有表现热情的热情,也没有装作有热情的热情。”秦一星说:“这就是你不对了。”柳依依说:“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我对自己说不对,就能够对吗?”又说:“秦屁,你把我害惨了,我不想去登记了。我觉得结这个婚的状态不好,将来一辈子怎么得完啊!一辈子啊,我只有这一辈子啊!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吧!”就抽泣起来。秦一星说:“现在的婚姻,两个人都太多的经历和回忆,状态不好是正常现象。你别想太多状态问题,能凑合就不容易了。换一个也还是一样,谁会纯洁地等你等到三十岁?你等了他吗?”柳依依说:“他是他,我是我,情绪没上来。”秦一星说:“你要看清楚形势,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你如果放弃了他,重新去了解一个人,又是一两年过去,你就跨三十,进入下一个年龄周期了,风险大大增加。”柳依依说:“万一有更好的机会呢?总有人会碰到运气,连吴安安都碰到了。”秦一星说:“以前没有,以后还会有?奇迹也不是凭空产生的。”柳依依很沮丧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碰不到,以后就更碰不到?”秦一星说:“你一定要去碰,谁敢叫你一定不要去碰?但愿你不会碰得头破血流了,又哭哭啼啼来找我。”柳依依说:“自私。”秦一星说:“什么叫万一,万一就是万分之一。人一生长寿的话有三万天,其中有三天可能碰到运气,这个运气你敢去碰吗?”

收了电话,柳依依站在那里,不知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她往左走了几步,又往右走了几步,感觉都不对,最后还是在一棵樟树下站住了。她看着行人来来往往,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苦恼的人。唉,心已经支离破碎,百孔千疮。唉唉,不就是一辈子吗?一辈子值得那么认真吗?怀着孤注一掷的期待,柳依依又拨了阿雨的电话,把自己的心情说了,模糊地希望着得到一种意料之外的指点。阿雨说:“依依,你真的那么需要那一张纸吗?独身那么可怕吗?婚姻对一个独立自尊的女性来说真的可有可无。两个人如果有爱,为什么不可以爱得纯粹?为什么不能远离肯定会面临的平淡和义务?为什么不能自由地安排自己的生命状态?”听了这些话,柳依依有些失望,毕竟自己都二十八岁了,没有那种青春的激情和冲动了。别人怎么样自己不知道,阿雨的自由和纯粹是一种什么状态,自己是知道的。阿雨对男人已经绝望,这绝望来自多少次痛苦的经验。现在阿雨把这种不得已的自由和纯粹当作主动的选择,这只能是一个悲剧性的喜剧,她需要用这种喜剧化和矫情的豁达来掩饰自己的处境,有多少白天自信而豁达的女人,夜晚却在默默地咀嚼孤独啊!柳依依说:“我不像你,我是平凡人啊!”又聊了一会儿,柳依依找机会打断阿雨的话,收了线。想着阿雨最近经常来电话叫自己去玩,不去不行,这种带有强迫意味的友谊让柳依依有些反感,也有些替她担忧。男人的世界渐渐对她封闭,女人的世界也渐渐对她封闭了。柳依依想,都是有家的人,谁有那么多时间陪她?我不是女强人,我要有个家,有个孩子,我不能走到阿雨那种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