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重新定义爱情的时代?(第2/2页)

四,你说,波伏娃的“文明决定论”是有其合理性的。

是的,但也是片面性的。她说,在生理、心理或经济上,没有任何命运能决定人类女性在社会上的表现形象。她真的太武断了。先天的生理因素对女性命运和社会形象产生重大影响,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吗?我对生理性差异的关注并不意味着我是“生理决定论”者。我只是不能同意单向度的“文明决定论”。由女性生理性决定的一系列事实,生育、流产、相对体弱、青春易逝等等,其现实展开将引发太多太多的问题,这不是由生理性事实引发出来的文明状态吗?奥运比赛要分性别进行,这难道是波伏娃所说的“整个文明”决定的吗?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性别就是文化。我对波伏娃的理论不是反对,而是补充,有了这种补充才是一个完整的表述。

同时,对那种女权主义的姿态,我抱有质疑的态度。世界女权主义运动史证明,那种对抗性理念不会给女性带来幸福。从对抗出发能够收获和谐吗?在我看来,二十一世纪,要做一个在情感生存方面成功的女性,难度是大大增加了,需要更高的生存智慧。这种智慧最终都落实到爱情进而亲情,夫妻互为亲人,欲望就退居二线了。也许有人一听把爱情亲情作为情感归宿,就愤愤不平,认为太保守,太传统,是男权主义,让女性放弃反抗。那么我想,如果没有爱情亲情,你对面连人都没有,你去反抗谁呢?可能有逢场作戏的男人,于是你也逢场作戏?这叫做反抗吗?更残酷更现实的是,虽然生活中处于这种状态的女性不少,但在时间的流逝中,她们会有前景吗?

毕竟,对绝大多数女性来说,爱仍然是生命的核心价值,也是两性两处的核心价值。就像你曾跟我说过的那样,一个女性的独立性再怎么强,深心还是渴望那一份爱的。我想,这不是男权主义对她们的潜在期待,而是她们正常的生命本能。也许,个别具有超级先锋性的女权主义者是例外,爱对她们来说是一具枷锁,一个累赘。因为没有最起码的共同的基点。这部讨论爱情现代命运的小说对她们来说是完全无效的,就像跟无神论者讨论上帝完全无效。

五,你说,小说怎么就不能写写生活的亮色,写写那些事业爱情都很成功的知识女性呢?这不是片面性吗?

先说片面性吧。任何作品都只能表现生活的局部,因而都是片面的。至于事业爱情都很成功的女性,她们在我的视野之外,太幸运了。可这种幸运不符合我表现时代性挑战和历史性趋向的主旨。对女人来说,欲望的时代是一个悲剧性的时代,她们在人道的旗帜下默默承受着不人道的命运。这是我描述的现实,更是我对滥用自由的男权的批判。

还有亮色问题,小说的精神趋向决定了小说的情绪基调。既然你没有向《阿Q正传》、向《围城》要求亮色,能够宽容作者的片面,没有批评它们的作者歪曲中国受苦受难的劳动者和一代知识分子的历史形象,宽容了作者的片面性,那么,也请给我这种宽容,好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心悲凉,悲悯,请你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