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只要你(第4/5页)

“当时,是不是很痛?”沈寻伸手,轻轻按住他胸口,掌心之下,是他枪伤的疤痕。昨夜她亲眼看见,这道伤离心脏有多近。

“是痛,但更怕这么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他的眸光,深深锁住她的容颜。

“昨天开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祖安。他最后跟我说,祝我和心上人白头偕老。在蒲甘的时候,他始终没有说出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他说的人就是你。”沈寻喝了口咖啡,靠在阳台栏杆上,望向远方的天际线。

北方冬日的阳光,没有南国那么热烈。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繁华夺目,而她却突然怀念瑞山陀塔宁静的清晨。

“我答应他一起去北极圈外,还有去景清南山看他姐姐。”

“好,开春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程立低沉出声,将她揽到怀里,“也去看看他,让他会一会你的心上人。”

沈寻眼里一酸,嘴上却硬着:“谁说你是我的心上人?”

“你婚都求过,这会儿不认账了?”他轻笑,静静看着她绯红的侧颜,又想起了什么,眉心微蹙。

“怎么了?”她问,没有错过他的表情。

“没事,忘了个东西,”他低头吻她眼睫,唇角微扬,“下次带给你。”

多么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她,也多么幸运,来日方长。

正月十四,年快要过完。程立在康复中心度过了一个惯常的上午,在吃午饭的时候接到了林聿的电话。

放下手机,他慢慢喝完一杯茶,拨通了程成的电话。程成原本在天津开会,当时就赶了回来。

下午六点。

路对面,程立坐在黑色商务车里,看着川流不息的大厦门口,终于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她似乎被外面的气温冻到,缩了缩脖子,把围巾系紧了一些。他凝眸,瞬间恍惚。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只剩下她,仿佛一朵小小的玫瑰,静静绽放在这喧闹拥挤的世界里。

原来等这些岁月,就为了等这远远一眼。

多么想将这一朵摘下,放在胸口,从此永不分离。

忽然间,久违的疼痛似乎又开始侵袭,噬咬骨头,他难受得弯起腰,视线开始模糊,那朵红艳的玫瑰渐渐褪色、消失。

他深呼吸,等着自己慢慢平复。他知道,这只是心理反应。

手机里收到一条微信语音,点开是她温柔的声音,带着愉悦笑意:“不是说要来接我吃晚饭吗,人呢?”

有点事,明天好不好?他缓缓打下一行字,发出去。

“好吧,那我自己安排,晚上打电话哦。”软糯的声音又传来。

程立收起手机,淡淡出声:“走吧。”

绿灯亮起,沈寻跟着人群往对面走,看到一辆黑色商务车调了个头,迅速驶离。闻到尾气味,她蹙眉捂住了鼻子。

车厢里,程成的表情难得有点烦躁。

“你确定要回云南吗?”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嗯,”程立低应,脸色有些苍白,“该了断了。”

“非你不可吗?那个江际恒就是个神经病,你都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够吗?好不容易被救出来,好不容易恢复点了,还要回去?”程成再也压不住火气。

“有人质在他手里,他指明要找我。”程立语气平静。

“他就是要你——”一个“死”字哽在程成喉头,他又咽了下去。

“你现在远远看人家一眼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去找她啊,告诉她你要去干什么,让她好好等着你回来,”程成抬手指着窗外远去的大厦,“送死你倒是勇敢的,找她你怎么就了?”

“哥,”程立轻声开口,“没有人不怕痛,也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可是,对有些人来说,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使命。祖安是,叶雪是,我爸妈……也是。”

程成愣住,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程立答,他瞅着程成僵硬的脸色,微微一笑,“放心,你永远是我亲哥,我永远爱你。”

“滚蛋,少肉麻!”程成呵斥一句,转过头望向窗外,眼眶有点红。

他想起当初爸妈把程立领回家时,他还是两岁的小娃娃,黑亮的眼珠,特别讨喜。不到一星期,就已经会冲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腿连声喊哥哥。这一晃,他就变成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铮铮铁汉了。

“哥,你不会感动哭了吧?”程立笑了笑。

“你小子是皮痒了,很久没尝过我拳头的滋味了吧?”程成瞪着他。

“嗯,还真是怀念了,”程立又笑,眉眼清俊,“等我回来,随便你怎么收拾。”

元宵节当天,程立失约,他的手机像是去了外太空,怎么都打不通。沈寻参加家庭聚餐,席间宋倩再度提起郭台长的儿子,她无视沈晋生不悦的脸色,专心扮演失聪。

吃过饭,她匆匆告别,但也不想回家,躲到酒店六十三层喝咖啡。

电话仍是打不通,她沉默地刷手机。眼前跳出当前最热新闻,是某当红明星出轨的丑闻。纤指轻滑,下方有几条关联新闻,一条是女白领深夜乘车被奸杀,一条是昨夜边境破获重大毒品和洗钱案,警方虽有伤亡,但胜利收场。

沈寻给林聿发了条短信,摁灭手机,继续喝咖啡。

“寻寻。”不知过了多久,林聿在她对面坐下,大概是奔波劳累,样子有些憔悴。

“小舅,”她轻应,“刚给你点了一杯他们新发明的鸡尾酒,你要不要试试?”

“他回不来了。”林聿推开她递来的酒杯。

“谁?”

“程立。”

“哦。”她淡应,仿佛听见陌生名字。

林聿将一个绒布盒子推到她面前。

“他说,那次你喝醉说要他娶你,他答应了。但他欠你一枚戒指,因为求婚的事,应该是男人来做。如果他活着,他会亲手给你戴。如果他死了,就当没有这回事,不必告诉你。但我想,还是给你比较好。”

沈寻只沉默了一秒,就抬手把戒指盒打掉,冷笑:“他脑子有毛病吧,他算老几?就算他回来,我就一定会嫁给他?这种浑蛋我会稀罕?”

林聿看着她,眼里是震惊和担心:“寻寻?”

“小舅你很无聊,浪费我时间。”丢下这一句,她转身就走,不理会林聿,也不理会那枚从绒布盒子里滚出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戒指。

“小姐,你有没有事?怎么一直在发抖?”电梯里,有人关切地问。

还没有等到回应,就见她缓缓滑倒在地。

“医生说,是情绪太激动,休息一下就好。”

“我们都先出去吧,让她静一静。”

终于安静下来了。

又有人敲门,一声接一声,很烦人。

沈寻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拉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