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音乐(第2/3页)

随着时间的流逝,郭滨对马儿家中的了解也逐步地深入,他吹嘘说就是闭上眼睛在马儿家中走上半个小时,也不会碰到一把椅子。而且,他说他知道马儿家中物件的分布,什么柜子放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只要他的朋友们有兴趣,他就可以让他们知道。

他说:“他们床头的那个柜子,里面有一个抽屉,抽屉里放着他们两个人的全部证件和他们全部的银行存折,抽屉是上了锁的。抽屉的下面叠着吕媛的短裤和乳罩,还有袜子和围巾。”

至于马儿的短裤、袜子和围巾,则没有单独的地方,它们和马儿的全部衣服,冬天的、夏天的和春秋的衣服堆在一个衣柜里,而且是在一格里面。有一次,郭滨看到马儿为了寻找一件汗衫所付出的艰辛劳动,他就像是在一堆破烂里挑选着破烂一样,先是将头插进柜子,然后他的肩膀也跟着进去了,半个小时以后,他出来了,手里只是拿着一条短裤,他将短裤扔在地毯上,接着将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抱出来放在地毯上,地毯上像是堆起了一座小山,他跪在那座小山前,又是半个小时,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汗衫。

郭滨表示,他已经非常了解马儿和吕媛之间的微妙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他这样对他的朋友们说。为了使自己的话更为真实可信,他开始举例说明。

郭滨举例的时候,正坐在椅子里,他站起来走到门前,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他的三个朋友,他说了。

他说就是在前天,当他走到马儿家的门前,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哭泣的声音,哭声很低,很细,每一声都拉得很长,让他感到里面有着催人泪下的悲伤。于是他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在马儿的门外站了很久,一直到哭声低下去,低到听不到。这期间,他在心里反复想着吕媛为什么要哭?是什么事使她如此悲伤?是不是马儿伤害了她?可是他没有听到马儿对她的斥骂,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后来,也就是哭声消失了一段时间后,郭滨心想吕媛应该擦干眼泪了,他就再次举起手敲响了他们的屋门。来开门的是马儿,让郭滨吃惊的是,马儿的眼中泪光闪闪,而吕媛则手握遥控器,很舒服地靠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他才知道刚才哭泣的不是吕媛,而是马儿。

你们明白了吗?郭滨微笑着问他的朋友,然后他走回到自己的椅子前,很舒服地坐了下去。

这一天,也就是一九九六年六月三十日的下午,马儿来到了郭滨家中。他的妻子吕媛在这一天去了上海,一星期以后才能回来,于是独自一人的马儿就想到了郭滨,因为郭滨有着丰富的录像带收藏,马儿准备借几盒录像带回家,从而装饰一下独自一人时的生活。

马儿来到的时候,郭滨正在午睡,他穿着三角短裤走到门前,给马儿开了门。他看到马儿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嘴巴缓慢地张开来,打出一个缓慢的哈欠,然后眼泪汪汪地问马儿:“吕媛走了?”

马儿有些奇怪,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吕媛出差了,就问他:“你怎么知道吕媛走了?”

郭滨伸手擦着眼泪回答:“你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马儿想不起来了。

“那就是吕媛告诉我的。”郭滨说。

郭滨说着走进了卫生间,他没有关上门就撒尿了。马儿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看着卫生间里的郭滨“啊啊啊啊”地打着哈欠,随后一只手又擦起了眼泪,另一只手拉了一下抽水马桶的绳子,在“哗哗”响起的流水声里,郭滨走出了卫生间,他走到马儿的沙发前,犹豫了一下后,又转身躺在床上,然后侧身看着马儿。

马儿看到阳台旁的墙角架着一台手掌摄像机,他问郭滨:“这是谁的摄像机?”

郭滨说:“我的,一个月前买的。”

马儿点点头,过了会他说:“我想借几盒录像带。”

郭滨问他:“你是要暴力的,还是要言情的?”

马儿想了想后说:“都要。”

“你自己去拿吧。”郭滨说。

接着郭滨又告诉马儿:暴力片在书柜的第三格和第四格,言情片在第五格里面,还有第六格的右侧。郭滨在和马儿说话的过程里,始终用手挖着自己的眼屎,同时还打着哈欠。

马儿走到书柜前,将眼睛凑上去,仔细看了一会,在第三格和第五格里都取出一盒录像带。他将两盒录像带拿在手里,转过身去时,看到郭滨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迟疑了一下后,轻声说道:“我拿了两盒。”

郭滨的眼睛睁了开来,他撑起了身体,然后歪着头坐在床上。马儿对他说:“你睡吧,我走了。”

这时候郭滨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的笑容越来越古怪,然后他问马儿:“你想不想看色情片?”

马儿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郭滨一下子就跳下了床,跪在地上从床下拖出了一只箱子,打开箱子后,马儿看到了半箱的录像带。郭滨得意地告诉他:“全是色情片。”

接着郭滨问马儿:“你要港台的,还是外国的?”

“我不知道。”马儿回答。

郭滨站了起来,看到马儿不知所措,就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自己拿一盒吧,随便拿一盒。”

马儿随便地拿了一盒。这天晚上,马儿一个人躺在床上,先是看了那部让他眼泪汪汪的言情片,接着看了那部让他毛骨悚然的暴力片。最后,他决定看色情片了。

他将录像带插进了已经发烫的录像机,趁着倒带的间隙,他上了卫生间。当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录像带已经倒完,开始自动放映了,他看到电视上一片雪花,雪花闪了几分钟后,画面出现了,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她的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两条腿曲起后架在一起。一个男人的一条胳膊在画面的左侧甩动了起来,接着出现了和胳膊连起来的肩膀,然后是整个背部,马儿看到了一个男人向着床走去,走到了床边,那个男人向前伸出了手,两条腿一前一后地向上一弯,他使用自己的膝盖爬到了床上,随后他将那个女人架在一起的腿分开,他的身体叠了上去。

马儿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嗯”,接着看到男人的身体在女人的身体上移动起来。马儿注意到了男人抖动的屁股,像是被冻坏了似的在抖动。马儿听到了男人的喘息声,这时候女人的“嗯嗯”声接二连三地来到了。接下去画面没有变化,床上叠在一起的两个身体在抖动里出现了一些轻微的摇晃。就这样,单调的画面持续了一会,马儿听到了他们的叫声。随后,重叠的两具身体都静止了,仿佛一下子死了似的。过了一会,男人的身体出现了一个翻身,他下来了,于是马儿听到了那个女人撒娇地“嗯”了很长的一声。翻身下来的男人跪在床上,背对着镜头,低头在做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