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3页)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女专管员像是没完成任务似的,面带歉意,说:“账面上没什么大问题。在现在的私营企业中,像这么规矩的账还不多见呢。基本上做到了账账相符,账实相符,凭证也很齐全。手续制度方面有点问题,但不严重。”

庆春有点失望,但她心里总是解不开这个疙瘩:“我就不明白,他这几年发得这么快,又买房子又买车,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女专管员说:“是有人给他投资。这环江运输公司严格地说,不算他个人的企业。他只不过是个小股东,然后兼着经理。大股东是广东红发有限公司,是红发给他投的资,他也算是红发公司的一个子公司吧。”

庆春感到心头豁然亮了一片天,她用力握了一下女专管员的手,“好,有这一条就够了!”

第二天他们派人去了广州。在广州市局的协助下,也是用税务所查账的方法,查了同样是私营企业的“红发”有限公司。发现“红发”公司和桂林的“环江”运输公司一样,主要股本也是另有东主。大股东是北京的“大业”公司。

绕了一圈,根子竟在北京。专案组除留了个别人在桂林和广州继续查证外,其余人马班师回京,直扑“大业”公司。“大业”公司的账要复杂得多,他们请税务局查了好几天,才查完大账。这是一家投资控股公司,老板是做进出口生意发家的,如今在很多城市都有投资。在房地产、饮食业、贸易运输等等方面均有涉足,因此收支往来的账目也比较复杂。但没有查出问题。

案子查到这个份上,似乎又陷入了停顿。本来对花这么大精力去查这几家公司的账就持不同意见而又一直隐忍未说的杜长发,此时便站出来发表看法,建议对这一阶段的工作好好总结一下。这个“总结一下”的意思自然是检讨一下,用杜长发的话说,人家就是真的贩了毒,能把这种杀头的生意往账上记吗?能记上今天卖出海洛因三千克,大麻五公斤,鸦片一板车,收入五十万吗?杜长发的矛头是指向欧庆春的。因为查账是庆春的主意,查账工作也是庆春一手组织的。李春强对查账的态度既不像杜长发那么虚无,也不像庆春那么热衷。他认为查账并不是没有一点意义,至少搞清了几家公司之间的投资关系,也看到明面的账上没有问题。但这点收获值不值得投入这么大精力,应有疑义。正在李春强态度尚未明朗之际,从广东传来了一条惊人的消息,这消息一下子就确认了庆春的胜利。

消息是他们留驻广州的侦查员打电话回来报告的,庆春也是第一个看到这个电话记录的人:

“……据广州市局告,昨天珠海市武警支队在斗门堵截海上贩毒船只,发生战斗,击毙毒匪三人,重伤一人。在击毙的毒匪中,有一人查系广州‘红发’公司经理段汉强……”

庆春几乎跳起来,她按捺不住兴奋,立即把这电话记录拿给了李春强。李春强也没有耽搁,立即转给了处长。处长当即决定,对北京“大业”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实施监控。

根据处长的批准,他们首先对“大业”公司的总裁挂了外线,每天跟踪他的出入。一连跟踪了三天没有结果。那位总裁除了生意上的会见、谈判之外,几乎总是蜗居在他的郊外别墅里,看不出任何反常和不轨。尽管如此,庆春对外线的跟踪工作,仍然抱有奢望,每天都盼着能有什么重要情况发生。她每天下班很晚才走,说是想等着看当天的外线报告和照片。李春强先是劝她,说这外线的报告第二天一早看也来得及,如果外线侦查员真有重要发现他们会随时报告的。李春强的话当然没错,外线的工作日报一般不会记载重要情况,只不过是监控对象一天出入的流水账而已。其实庆春每天坚持坐等,倒不是认定外线方面真会有什么突破,她更主要的心情,只是不希望一个人早早回去,面对那间空空的“新房”。

于是,李春强也每天留下来陪着她等。杜长发到了第四天也不好意思早走。直到李春强发话“轰”他回家,他才暧昧地笑笑,把房子留给了正副组长。

这天杜长发走后,外线的报告就来了。庆春看看表,才六点半钟,心里对外线这几日收工过早隐隐不快。但毕竟外线侦查员不归刑警队指挥,所以不便指责。她照例仔细地阅读着字迹潦草的外线日报,把她认为应当留意的一些人物和地点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刚看到一半,身边的李春强突然叫出声来:

“嘿!你看这是谁呀!”

她看见李春强手里拿着外线侦查员今天拍下的一张监视照片。她接过照片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照片上,“大业”公司的总裁和一对青年男女正站在一部轿车的旁边,从那女孩的相貌和年龄看,像是总裁的女儿。而那个男的,却是非常地面熟。

“这不是那个小子吗?”

李春强惊讶地指给庆春看。不错,那男青年正是她在医院里陪伴了很多个夜晚的那位漂亮的大学生,肖童。

庆春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暗暗感叹着天下真小!她想不到这种三教九流的毒案,居然会闯进一位清清朗朗的肖童,也猜不出6·16案山重水复的此刻,这位总是不期而至的肖童,会不会成为一个柳暗花明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