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架大型客机缓缓降落在银海机场。

候机楼前车水马龙,韩国时代银海公司的两辆轿车停在门口,几个公司的要员将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迎出候机大楼,上了恭候在此的轿车。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抵达万乘大酒店门口,门童打开车门,五十多岁的男子和时代银海公司的要员们一起下车,被前呼后拥着走进酒店。

万乘大酒店的驻店经理陪同这几位韩国客人参观酒店,驻店经理与那位刚刚飞抵银海的贵宾在前面边走边谈,饭店的销售总监及公关部的杨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

驻店经理说:“感谢朴元圣先生对我们万乘大酒店的信任。我们会全力安排好时代公司董事长的接待,请朴先生放心好了。”

听完翻译,朴元圣点了点头,用韩语对驻店经理说道:“我们公司的金董事长这次到银海来,主要是休养身体,所以可能会长住一段时间。”

翻译同样快速地翻译过去,这时他们走进一间会议室里,万乘大酒店的客务总监、餐饮总监与保安部长等高层干部,已经在此等候,驻店经理向朴元圣一一介绍。

介绍完毕,翻译完毕,彼此握手,大家围着会议桌坐了下来,朴元圣依然使用韩语,客气地发表了开场白。

“再次感谢各位对敝公司董事长即将到达给予如此的重视,我们金董事长对酒店的要求最主要的就是安静和安全。希望饭店安排合适的人员专门为董事长服务,不要让太多的人过来打搅。进入董事长住房的服务人员请固定一个人。如果贵店能够这样安排,我们不胜感谢。”

听完翻译以后,驻店经理马上答复:“我们饭店的行政楼实行贴身管家服务,对尊贵的客人全部都是专人服务。”客务总监补充道:“朴先生可以放心,我们选定为贵公司董事长服务的这位贴身管家,既有良好的服务技能,也有充分的服务经验,我们相信金董事长一定会感到满意的。”

朴元圣向驻店经理和客务总监点头表示了感谢,但又说:“如果可以的话,这位贴身管家可以让我提前见个面吗?”

客务总监回答:“当然可以,昨天贵公司银海分公司的人已经专程来过,他们和我们这位贴身管家还单独谈了很久,谈完后他们对他表示非常满意。”

当翻译刚刚把这句话翻译出来,朴元圣便奇怪地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声:“哦?我们分公司的人已经看过吗,谁来看的?”

陪同在一侧的时代银海分公司的一位要员解释道:“对董事长的整个接待方案,我们都是报公司驻中国总代表林载玄先生认可的,林载玄先生前两天一直在银海关心此事,昨天才回北京去的。董事长要住的房间就是林总代表亲自选定的,酒店的这位贴身管家,也是由林总代表单独面谈的。”

朴元圣思忖片刻,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哦。”

渝城医院的一间干净明亮的单人病房内,杜耀杰的夫人、李阿姨以及杜盛元的几位亲信,关切地围在一张病床前。躺在病床上的杜盛元,神志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杜耀杰和一名医生走出病房。两人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单独交谈。

“这一次主要不是心脏的问题,杜总这一次发的是肝病。从临床症状上诊断,显然有脑中毒的迹象。”

“脑中毒?”

“肝病的病毒侵入大脑,导致中毒,这种病也叫肝脑病,也叫肝昏迷,是一种突发性疾病。你们幸亏送得及时,否则,这个病是有生命危险的。”

“我父亲……怎么会得上这种病?”

“可能是受到什么情绪的影响,也可能是有遗传的因素。”

“这个病……还能治好吗?”

“从理论上说,如果治疗得当,肝脑病是可以彻底逆转的。病人如果年轻体质好,是完全有可能恢复的,但你父亲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而且还有其他疾病,体质非常不好。肝脑病的死亡率毕竟高达百分之八十。所以对你父亲来讲,治好治不好现在都很难说。”

杜耀杰听完医生的话,脸色难看地惊讶了一句:“百分之八十?”

佟家彦带着潘玉龙推着一辆餐车,走进了十九楼朴元圣下榻的套房内。他们把餐车推到客厅后,掀起餐车两侧的面板,餐车就变成了一张餐桌。桌面上摆着鲜花和餐具,桌面下是暖箱和冰箱。潘玉龙在佟家彦的指挥下,把菜一份一份地拿出摆好,又拿出了酒和酒杯,然后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餐车的一旁。一系列的服务完成之后,佟家彦请朴元圣入席,同时用英语问了一句:“需要我们为您倒酒吗?”朴元圣用英语答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佟家彦微笑着用英语道别:“那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朴元圣拿出二十美金递给了身边的潘玉龙。潘玉龙摆手欠身,用英文表示了谢绝:“啊,谢谢,不用了。”朴元圣仍然伸手将那二十美金递了过来,并用英语说道:“不要客气,你们的服务很好!”潘玉龙尴尬着,仍然欠身致谢:“不用了,谢谢您的夸奖。”仍然没有伸手去接。这时佟家彦赶了上来,双手接过了小费,并对朴元圣再次表示了感谢。

朴元圣说道:“不用客气。”同时移目注视了一下潘玉龙,他显然看出潘玉龙是一个忠厚朴实的新手。

佟家彦和潘玉龙退出房间,来到了走廊上。佟家彦把那二十美金,全都塞在了潘玉龙的怀里说道:“对待小费的态度,是不主动索要或者变相索要,但如果客人坚持给你,你一再拒绝并不礼貌。正确的处理方法是应当收下,并且向客人致以谢意。”佟家彦说完,转身朝前走了。潘玉龙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二十美金的小费,半晌才闷声说了一句:“噢。”

下班回家的路上,潘玉龙在酒店外的一个街边电话亭里给父亲打了电话:

“爸,我马上就要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了,八百块钱。这是实习生的工资,转正之后还能涨呢。我马上寄五百块回去,赶快给我妈治病……我剩三百块钱足够了。饭店每天都管两顿饭,如果我们工作做得好,还能有些小费的收入……”

潘玉龙刚走进院门,就看见楼上的汤豆豆正趴在她家的窗台上看他。

汤豆豆关切地问:“怎么才回来?”

潘玉龙冲她笑了笑,上了二楼,朝汤豆豆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沿着走廊走向自己的小屋。汤豆豆从窗户里翻身跳出来,右手拿着一个“随身听”,左耳带着一只耳机,那首名为《真实》的曲子,从另一只荡在胸前的耳机里隐约传来。她跟在潘玉龙的身后,也朝左边小屋走来。

他们相跟着走进潘玉龙的小屋,汤豆豆又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