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莫雷尔一家(第2/3页)

这笔生意很明显可以有一万五千法郎的赚头。‘先生,’艾曼纽说道,‘请你费神直接去和狄劳耐先生谈吧。我们已经停业了。’是多久的事?‘那商人惊奇地问道。回答是,‘一刻钟以前。’而就是为了这个理由,阁下,”马西米兰继续说道,“我的妹妹和妹夫才每年只有两万五千里弗的收入。”

马西米兰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伯爵的心似乎要爆裂开来,他刚一讲完,艾曼纽就进来了,这时他已戴上了一顶帽子,穿好了上装。他向伯爵恭敬地致敬,表示他很清楚来客的身份,然后他领基督山在小花园里兜了一圈,才回到屋里。客厅里放着一只日本出品的大瓷花瓶,瓶里插满了花,使空气里充满了花香。尤莉已站在门口迎接伯爵了,她的衣服穿得很合体,头发梳得很俏丽(这件大事她是在十分钟之内完成的)。附近的一间鸟舍里传来了鸟的歌声。鸟舍是由假乌木和刺槐树的丫枝搭成的,外面围着蓝天鹅绒的帷幕。在这所可爱的幽居里,万事万物,从鸟儿们宛转的歌声到女主人的微笑,都使人有一种宁静安谧的感觉。伯爵一进这座房子就感染到了这种幸福的气氛。他开始客套地说了几句以后,就一直默默地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竟一时忘记了人家正在等他开始谈话。当他一觉察到这种停顿之后,就竭力把自己从这种沉思状态中摆脱出来。“夫人,”他终于说道,“请原谅我这么激动,你们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因为你们已享受惯了我在这儿所遇到的这种幸福,但对我来说,你们这种幸福的神情是如此的罕见,以至于使我无法把目光从你们身上移开了。”

“我们实在是非常幸福的,阁下,”尤莉答道,“但我们也遭遇过不幸,世界上很少有人比我们受过更大的痛苦。”

伯爵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好奇的表情。

“噢,正如那天夏多·勒诺所告诉您的,这一切只是一部家庭历史,”马西米兰说道,“象您这样名利双收,饱经沧桑的人,对于这种琐碎的事情是不会有多大兴趣的,但我们的确有过极悲惨的遭遇。”

“象上帝对待所有那些受苦的人们一样,他曾把香油注入了你们的伤口吗?”基督山问道。

“是的,伯爵阁下,”尤莉答道,“我们实在可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对待我们就象对待他的选民一样,他派了一位天使来关照我们。”

伯爵的两颊变成了深红色,他咳嗽了一声,并用手帕掩住了嘴。

“那些天生有钱,事事都能如愿的人,”艾曼纽说道,“是不知道人生真正的幸福是什么的,正如只有那些曾抱住几块脆弱的木板,在狂风暴雨的海洋里颠簸过来的人,才能体会到一个晴朗的天空是多么的可贵一样。”

基督山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来踱去,因为他怕自己那颤抖的声音会泄露他的情绪。

“我们的夸大使您见笑啦,伯爵阁下。”马西米兰说道,他的目光始终在跟随着伯爵。

“不,不,”基督山回答说,他的脸色很苍白,一只手按在他狂跳不已的心口上,另一只手则指着一只玻璃罩,玻璃罩下面有一只丝质的钱袋躺在一块黑天鹅绒的垫子上。“我正在想,这只钱袋是做什么用的,它的一端象是绑着一张小纸片,而另一端却有一颗大钻石。”

“伯爵阁下,”马西米兰带着一种庄严的神气说道,“这是我们最宝贵的传家之宝。”

“这颗钻石倒非常漂亮。”伯爵答道。

“噢,曾有人估价它值十万法郎,我哥哥并不是指它的价值,他的意思是说这只钱袋所包含的东西都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位天使的纪念品。”

“这我可就不懂了,但我并不一定要求解释,夫人,”基督山鞠躬答道。“原谅我,我并不是存心要做出失礼的举动的。”

“失礼!噢,我们很高兴您能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来详述这件事情。要是我们想隐讳这只钱袋所代表的那件义举,我们就不会把它这样谈出来啦。噢,我们很愿意到处逢人就讲!这样或许可以感动我们那位无名的恩人,使他早日日露面出来见见我们。”

“啊,真的!”基督山用一种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阁下,”马西米兰揭开玻璃罩,恭恭敬敬地吻了吻那只丝质钱袋,说道。“这只钱袋曾经过一个人的手,而那个人曾救过我父亲,使他不致于自杀,使我们不致于破产,使我们的名誉不致于蒙羞受辱。正是靠着他无比的仁慈,我们这些命中注定该受苦难的孩子,才能有目前这种使人嫉妒的好运。这封信,”(马西米兰一边说着,一面从钱袋里抽出一封信来交给了伯爵)“这封信就是他在我父亲决心自杀的那天写来的。这颗钻石是那位慷慨的无名恩人送给我妹妹作陪嫁的。”基督山打开那封信,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高兴的心情把它读了一遍。这封信是写给(我们的读者知道)尤莉的,署名是“水手辛巴德。”

“您说是一个无名恩人,难道你们并不认识那个帮你们忙的人吗?”

“是呀,我们从没有和他握一下手的运气,”马西米兰又说道。“我们曾恳求上帝赐给我们这个机会,直到如今还是枉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很神秘,我们始终无法弄明白,象是冥冥之中有一只魔术师般有力的手在操纵着似的。”

“噢,”尤莉大声说道,“我倒是还没有完全绝望,也许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吻到那只手的,就象我现在吻这只他所触过的钱袋一样。四年以前,庇尼龙在的里雅斯特,庇尼龙,伯爵阁下,就是你刚才在花园里见到的那个老水手,他在当园丁以前,本来是一个舵手的。当庇尼龙还在的里雅斯特的时候,他在码头上看到一个英国人正要上一艘游船,而他认出他就在一八二九年六月五日来拜访过我父亲,九月五日又写这封信给我的那个人,他相信自己没认错,但他当时不敢上去跟他讲话。”

“一个英国人!”基督山说道。他看到尤莉很注意地望着他,就愈来愈感到不安了。“您说是一个英国人吗?”

“是的,”马西米兰答道,“是一个英国人,他自称是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首席代表。所以那天您在马尔塞夫先生家里说您和汤姆生·弗伦奇银行有业务往来,我就吃了一惊。我已经告诉过您,那是一八二九年的事。看在上帝的面上,请告诉我,您认识这个英国人吗?”

“可您不是也告诉过我,说汤姆生·弗伦奇银行老是否认曾帮过你们这个忙吗?”

“是的。”

“那么,说不定这个英国人曾受过令尊的恩惠,他没有忘记,所以采取这种方法来报恩,这不是很可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