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3页)

他将嗓门放低,以至于连维尼奇乌斯都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凑近佩特罗尼乌斯,开始在他的耳际私语。

“那便是我对我的母后和妻子施以极刑的主要原因。”他发出粗嘎地呼吸声。“你知道吗?我想在未知世界的大门前奉上人类所能供奉的最伟大的祭品。我期待在供奉完祭品后发生一些奇遇。我觉得会有一扇门通向某类壮观神秘之所。那要么是了不起地超乎人类的理解,要么便恐怖非常,只要那是不同寻常的,震慑人心的,我便什么也不在乎……但是祭品还不够丰盛。看样子还需要有更多的祭品来叩开那扇玄妙之门……所以,现在就让事情按照它将既定的状态发生吧。”

“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会看见的。你一定会看见的。比你以为的还要快。同时,记住,有两个尼禄,而不是一个尼禄,一个是大家都看见的尼禄,另一个是只有你知晓的艺术家尼禄。如果他像瘟疫那般取人性命,或者像巴库斯那般豪饮狂欢,那是因为他被平常世界里的沉闷、浅薄、平淡无奇所桎梏,他想将这些东西抹杀,像糟粕一样将它们剔除,哪怕那需要用火和铁去做到……啊,等我不在世上了的时候,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地陈腐、单调、乏味和枯燥哇!没有人,就连你,我亲爱的朋友,你也不了解我是多么货真价实的一个艺术家。还没有了解。然而那正是我为何经受这般磨难,我的灵魂为何像我们眼前这些经受风吹雨打的柏树一般暗沉和孤独。让一个人背负最大的全市和最大的天资是一桩难事。”

“我和你有同感,恺撒。”佩特罗尼乌斯圆滑地说。“大地与海洋,以及天上和水里的所有生灵也都有同感……更不要说像敬仰神诋一样敬仰你的维尼奇乌斯了。”

“我也一直都很喜欢他。”尼禄微笑着摁了摁这个年轻贵族的肩头,“虽然他活跃在战场而非情场上。”

“我倒是认为,他的第一份忠诚献给了阿弗洛狄忒。”佩特罗尼乌斯说。

突然一下子,他决定将他外甥的问题一举解决,并同时解除所有可能威胁他的危险。“他就像爱上了克瑞西达的特洛伊罗斯(1)那样,在爱情中神魂颠倒。请主上恩准他回到罗马,要不然他会害相思病的。那个你赐给他的吕基亚女人质被找到了,你知道,他来安提乌姆时把她交托给了一个叫做里努斯的人照顾,我之前没有提及此事是因为我不想在您创作的过程中,在您于颂歌上下功夫时打扰您的创作,那是优先于一切事务的。实际情况是,维尼奇乌斯本想让她做一个姬妾,但是当她被证明如卢克莱蒂亚一般纯洁无瑕时,维尼奇乌斯因为她的纯洁无瑕爱上了她,并想与她结婚。她是一个国王的女儿。因此,这里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他叹息,呻吟,相思成疾并奄奄一息,他在等待他的皇帝许可。”

“皇帝不给他的士兵选择妻室。他为什么需要我的许可?”

“正如我曾说过的那样,主上,他只是出于对您的敬仰。”

“因而越发要允许他举办婚礼了。我记得,她是个漂亮姑娘,就是屁股太小。波佩娅皇后对我诉苦,说她在御花园里对我们的孩儿下了咒……”

“也许你还记得,正如我对提盖里努斯说的,众神是巫术加害不了的。你记得吧。圣上,他有多么震惊,你喊出“完了”的声音又有多么响,他就像是一个被打得落花流水就差最后一下就完了的角斗士。”

“我记得。”尼禄短暂地点了一下头,他问维尼奇乌斯:“你爱她吗,就像佩特罗尼乌斯说的那样?”

“我爱她,主上!”

“既然如此,我命令你明天返回罗马,立即娶了她,不戴上婚戒不要让我见到你。”

“谢主上!臣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啊,让人快乐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恺撒感叹道,大为满足。“我希望一辈子什么都不干就做这个。”

“请再赐我们一个恩典吧,圣上。”佩特罗尼乌斯快速说道。“请当着奥古斯塔的面宣布你的旨意。维尼奇乌斯不敢娶她不待见的人。然而您的一句话将抹去奥古斯塔的疑惑,尤其是在你清楚表明他是在你的直接授意下结婚时。”

“那就这样。”恺撒说,“你和维尼奇乌斯的一切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他转身回到别墅中,另外两人跟随其后,成功的刺激让他们兴奋不已,那个年轻的贵族用尽全部自制力才没让自己感激地扑向佩特罗尼乌斯,因为现在所有的威胁,所有的障碍都似乎清除殆尽了。

涅尔瓦和图里乌斯·塞内尼奥陪着波佩娅在中庭闲谈,而特尔普努斯和狄奥多鲁斯在给齐特琴调音。尼禄迈着大步,径直走向一张嵌饰着龟壳的座椅,并在一个希腊奴隶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这名侍从跑步离开,返回时带来一只金匣,从那只金匣里,尼禄拎出一件抛过光的,光彩夺目的粉色蛋白石项链。

“这里有一些与这个夜晚相配的首饰。”恺撒说。

“它们就如黎明的曙光一般耀眼。”波佩娅评价,笃信那条项链是给她的。

恺撒把那些玫瑰以的大块石子儿赏玩了一阵,将它们举起来对着夜晚的灯光看了看,然后又再次将项链放下,将其递给了维尼奇乌斯。

“代我转送给我命你迎娶的吕基亚公主。”他传谕道。

波佩娅又惊又怒地把目光从他转向维尼奇乌斯,最终冷冷地定在佩特罗尼乌斯身上,可是佩特罗尼乌斯却倚着座椅的扶手,手指拔弄着座椅旁边的竖琴的曲形琴背,仿若是要想敲定头脑中的每一个细节般。

维尼奇乌斯谢过恺撒的赠礼,回到角落里和佩特罗尼乌斯凑到一起,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我该怎么感谢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才好?”他问。

“向音乐缪斯女神供奉一对天鹅,赞颂恺撒的歌曲,对不祥之兆一笑置之,我相信从此刻起,狮子的吼叫声不会再打断你的睡眠,也不会打断你的吕基亚百合花的睡眠了。”

“不会了。”维尼奇乌斯说。“我再也没有担忧了。”

“愿幸运女神向你们二人微笑。不过现在打起精神来,因为恺撒要吹长笛了,摒住你的呼吸,好好地听,做出敬仰得流泪的样子。”

恺撒确实抓着一管长笛,而且抬眼看向了屋顶。屋内所有的说话声都止住了,每个人都像块石头似的坐在那儿。只有特尔普努斯和狄奥多鲁斯躁动不安,他们观察他的唇形,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坐出他一开始吹奏便给他伴奏的架势。

突然叫喊声和奔跑着的脚步声袭进玄关内,恺撒的一个获释奴分开帷幕探了探,列卡尼乌斯元老紧擦着他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