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伦夫人的职业 第一场(第3/5页)

普雷德:(把心一横)华伦小姐,我再说一句。我最好是告诉你,实在是说不出口,可是——

华伦夫人和乔治·克罗夫茨爵士到了门口。华伦夫人大约四五十岁,以前应该很漂亮,戴了一顶装扮得光彩夺目的帽子,穿了一件色彩鲜艳的合身罩衫,连袖子都非常时髦。看上去有点骄纵张扬,而且非常俗气,可是总的说来人很随和也很体面,是个拿的出手的资深女流氓。

克罗夫茨是个身板儿结实的大高个儿,五十岁左右,穿着时髦像个小伙子。说起话来有鼻音,不像是大个子的嗓门儿。脸上刮得很干净,阔口大耳,脖子很粗。实际上是城市商人、运动家和花花公子中最粗鄙的典型。

维维:他们来了。(说着迎了上去,这时他俩走进花园)你好吗,母亲?普雷德先生已经在这儿等了你半个小时了。

华伦夫人:是吗,普雷迪,要是你在这里已经等了我半个钟头,就得怪你自己了。我以为你该有这个头脑,想到我坐下午三点十分的火车来。维维,把帽子戴上,亲爱的,可别让太阳晒着你。啊,我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是乔治·克罗夫茨爵士——这是我的小维维。(克罗夫茨恭恭敬敬地走到维维跟前。她点点头,却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克罗夫茨:这位小姐是我老朋友的爱女,久闻大名,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你握个手呢?

维维:(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他)随你便。(她握住那只热情的手,使劲一捏,疼得他一下子睁圆了眼。她然后转身问母亲)你们是进屋子还是要我再搬两把椅子过来?(她去门廊搬椅子)

华伦夫人:乔治,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克罗夫茨:(愁眉苦脸)她手腕劲儿真大。普雷德,你和她握手了吗?

普雷德:握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克罗夫茨:但愿如此。(维维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他赶紧过去帮忙)我来,我来。

华伦夫人:(神气十足)亲爱的宝贝,让乔治爵士帮你吧!

维维:(把椅子往他怀里一塞)给你,(拍了拍手,转向华伦夫人)你喝不喝茶?

华伦夫人:(坐在普雷德的椅子上,摇着扇子)我都快渴死了。

维维:那我去弄点儿。(进了屋子)

直到这时,乔治爵士才把椅子弄开,把它放在了华伦夫人的左边。然后把另外一把椅子扔在草地上,才一脸挫败地坐下,嘴里还咬着手杖的把儿,看上去傻里傻气的。普雷德还是心神不宁,在他们的右边走来走去。

华伦夫人:(看着克罗夫茨,对普雷德说)你瞧他,普雷迪,是不是挺高兴的?三年了,他一直缠着我,让我带他来见我的小女儿。现在我带他来了吧,他却扭捏起来。(干脆地)乔治,坐好!把手杖从嘴里拿出来!(克罗夫茨不情愿地照做)

普雷德:我想,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你是知道的——咱们最好再不要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她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据我观察,我不敢说她不如我们老练。

华伦夫人:(觉得很好笑)听听他说的,乔治!比我们老练!哈!她一定是用些自卖自夸的话把你给镇住了。

普雷德:可是年轻人对别人把他们当小孩子看待这件事非常敏感。

华伦夫人:嗯,这些年轻人真该好好管教。你就别管了,普雷迪,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该怎么管教。(普雷德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背着手向花园走去。华伦夫人假装好笑,眼神却追随着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然后轻声问克罗夫茨)他是怎么了?为什么那副表情?

克罗夫茨:(不高兴)你害怕普雷德。

华伦夫人:什么?我怕他!就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为什么要怕他,就是只苍蝇也不会怕他。

克罗夫茨:你是怕他。

华伦夫人:(生气)劳驾你还是自己管好自己吧,少在我面前耍你的臭脾气。我可不怕你,要是想找不痛快的话,你还是回家吧。(她站起来,把后背转向他,不料却和普雷德弄了个面对面)喂,普雷迪,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是在担心我欺负她。

普雷德:亲爱的凯蒂,你觉得我生气了吗?别那么想,没有的事。但是你知道,虽然你从不听我的话,可我总能察觉出你疏忽了什么,有时事后你也承认自己悔不当初。

华伦夫人:说吧,你现在又察觉到什么了?

普雷德:没有别的,我只是觉得维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凯蒂,请你给她多些尊重。

华伦夫人:(大吃一惊)尊重!尊重我自己的女儿!天啊,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维维:(站在屋子的门口朝华伦夫人喊道)妈妈,喝茶之前要来我屋里坐会儿吗?

华伦夫人:好的,我的宝贝儿。(她看着普雷德满脸严肃的样子大声笑起来,同时向门廊走过去,经过普雷德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脸颊)别生气,普雷迪。(她跟着维维进了屋子)

克罗夫茨:(偷偷地)普雷德,听我说。

普雷德:说吧。

克罗夫茨: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特别的问题。

普雷德:当然可以,问吧。(他拿过来华伦夫人的椅子,在克罗夫茨旁边坐下)

克罗夫茨:好吧,也许她们会从窗户听到我们谈话。可是听我说,凯蒂是否和你提过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普雷德:从来没有。

克罗夫茨:那你也从没猜测过可能是谁?

普雷德:也没有。

克罗夫茨:(不相信)我当然也清楚,就算她告诉你什么事情,你也不会说的。可是我们以后要和这孩子天天见面,如果连她父亲是谁都不能确定的话,也太别扭了吧。咱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了。

普雷德:那又怎样?我们该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与她父亲是谁没有关系。

克罗夫茨:(心生怀疑)这么说你知道她父亲是谁?

普雷德:(有点生气)我刚才说了不知道。你没有听到吗?

克罗夫茨:听我说,普雷德。我恳请你,如果你知道的话(普雷德正要开口反驳)——我只是说,如果,你要告诉我好让我对她放心。不瞒你说,我陷进去了。

普雷德:(正颜厉色)你说什么?

克罗夫茨:喂,别大惊小怪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咳,就我所知——我——可能是她的父亲。

普雷德:你?不可能!

克罗夫茨:(趁势追问)你为什么肯定不是我?

普雷德:跟你说吧,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可是说真的,克罗夫茨——哦,不,绝没有这种可能。她和你一点儿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