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马吕斯 第三卷 外祖和外孙 八 云石碰花岗石(第2/2页)

路易十八死去已四年,但是他管不了这么多。

那老头儿,脸原是鲜红的,突然变得比他的头发更白了。他转身对着壁炉上的一座德·贝里公爵先生①的半身像,用一种奇特的庄重态度,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他从壁炉到窗口,又从窗口到壁炉,缓缓而肃静地来回走了两次,穿过那客厅,象个活的石人一样,压得地板嘎嘎响。在第二次走回来时,他向着他那个象一头在冲突面前发呆的老绵羊似的女儿弯下腰去,带着一种几乎是镇静的笑容对她说:①德·贝里公爵先生,当时法国国王查理十世的儿子,保王党都认他为王位继承人。

“象那位先生那样的一位爵爷和象我这样的一个老百姓是不可能住在同一个屋顶下面的。”

接着,他突然挺直身体,脸色发青,浑身发抖,横眉切齿,额头被盛怒的那种骇人的光芒所扩大,伸出手臂,指着马吕斯吼道:“滚出去。”

马吕斯离开了那一家。

第二天,吉诺曼先生对他的女儿说:“您每隔六个月,寄六十皮斯托尔①给这吸血鬼,从今以后,您永远不许再向我提到他。”

①皮斯托尔(pistole),法国古币,相当于十个利弗。

由于还有大量余怒要消,但又不知怎么办,他便对着他的女儿连续称了三个多月的“您”。

至于马吕斯,他气冲冲地走出大门。有件应当提到的事使他心中的愤慨更加加重了。在家庭的变故中,往往会遇到这类阴错阳差的小事,使情况变得更复杂。错误虽未加多,冤仇却从而转深了。那妮珂莱特,当她在外祖父吩咐下,匆匆忙忙把马吕斯的那些“破烂”送回他屋子里去时,无意中把那个盛上校遗书的黑轧花皮圆匣子弄丢了,也许是掉在上顶楼去的楼梯上了,那地方原是不见阳光的。那张纸和那圆匣子都无法再找到。马吕斯深信“吉诺曼先生”——从那时起他便不再用旁的名称称呼他了——已把“他父亲的遗嘱”仍在火里去了。上校写的那几行字,原是他背熟了的,因此,他并无所失。但是,那张纸,那墨迹,那神圣的遗物,那一切,是他自己的心。而别人是怎样对待它的?

马吕斯走了,没有说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身边带着三十法郎、一只表、一个装日常用具和衣服的旅行袋。他雇了一辆街车,说好按时计值,漫无目的地向着拉丁区走去。

马吕斯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