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页)
色:暂且这么说吧!我不愿意跟你为难.
苏:不胜感激之至.不过请你告诉我,不正义如果能到处造成仇恨,那么不论在自由人,还是在奴隶当中,不正义是否会叫他们彼此仇恨,互相倾轧,不能一致行动呢?
色:当然!
苏:两个人如果之间存在不正义,他们岂不要吵架,反目成仇,而且成为正义者的公敌吗?
色:会的.
苏:我的高明的朋友啊!如果不正义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这种不正义的能力你认为会丧失呢,还是会照旧保存呢?
色:便算照样保存吧!
苏:看来似乎不正义有这么一种力量:不论在国家.家庭.军队或任何团体里面,不正义首先使他们不能一致行动,其次使他们自己彼此为敌,跟对立面为敌,而且也跟正义的人们为敌,是否这样的?
色:确实是这样的.
苏:我想,不正义存在于个人同样会发挥它的全部本能:首先,叫他本人自我矛盾,自我冲突,拿不出主见,不能行动;其次使他和自己为敌,并同正义者为敌,是不是?
色:是的.
苏:我的朋友啊!诸神是正义的吧?
色:可算是的吧.
苏:色拉叙马霍斯,那么不义者为诸神之敌,正义者是诸神的朋友.
色:高谈阔论,听你的便.我不来反对你,叫大家扫兴.
苏:好事做到底,象刚才一样请你继续回答我吧!我们看到正义的人的确更加聪明能干更好,而不正义的人根本不能合作.当我们说不正义者可以有坚强一致的行动,我们实在说得有点儿不对头.他们要是因为绝对违反正义,结果非内讧不可.他们残害敌人,而不至于自相残杀,还是由于他们之间多少还有点正义.便凭这么一点儿正义,才令他们做事好歹有点成果;而他们之间的不正义对他们的作恶也有相当的妨碍.因为绝对不正义的真正的坏人,也就绝对做不出任何事情来.这便是我的看法,同你原来所说的不同.
现在我们再来讨论另一个问题,就是当初提出来的那个"正义者是否比不正义者生活过得更加好更快乐"的问题.根据我们讲过的话,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应当我们慎重考虑,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个人应该怎样采取正当的方式来生活的大事情.
色:请便吧!
苏:请你告诉我,我正好在考虑,马有马的功能吗?
色:有.
苏:所谓马的功能,或者任何事物的功能,就是非它不能做,非它做不好的一类特有的能力.可否这么说?
色:我是不懂.
苏:那么听着:你眼睛不用能看见吗?
色:当然不能的.
苏:你耳朵不用能听见吗?
色:不能吧.
苏:那么,看与听是眼和耳的功能,我们可以这么说吗?
色:当然可以啦.
苏:我们能否用短刀或者凿子或其它家伙去剪葡萄根?
色:有何不可以?
苏:不过据我看来,总是不及专门为整枝用的剪刀来得便当.
色:是真的.
苏:我们那么要不要说,修葡萄枝是剪刀的功能吗?
色:要这样说.
苏:我想现在你更加明白我刚才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的了:一个事物的功能是否便是那个事物特别有的能力.
色:我懂了,我同意这类说法.
苏:很好.你是否认为每一事物,凡有一种功能,必有一种特定的德性?举刚才的例子来讲,我们讲眼睛有一种功能,是不是?
色:是的.
苏:眼睛那么有一个德性吗?
色:有的.
苏:耳朵是否有一个功能?
色:是的.
苏:也有一类德性吗?
色:有的.
苏:不论什么事物都能这样说吗?
色:可以的.
苏:那么我问你:眼睛如果没有它特有的德性,只有它独特有的缺陷,那么眼睛能发挥它的功能吗?
色:怎样能呢?恐怕你的意思是指看不见,而不是指看得见.
苏:广义的德性,现在我们不讨论.我的问题是:事物之所以能发挥它的功能,是不是因为它有特有的德性;不能发挥它的功能,是不是由于有特有的缺陷?
色:你说得很对.
苏:耳朵如果失掉它特有的德性,便不能发挥耳朵的功能了,是不是?
色:是的.
苏:这种说法应用到其它的事物可以吗?
色:我想可以的.
苏:那么再考虑一点:人的心灵有没有一种非它不行的特有功能?比如管理.指挥.计划等等?除心灵之外,我们不能把管理等等作为其他任何事物的特异功能吧?
色:当然啦.
苏:还有,生命呢?我们可以说它是个心灵的功能吗?
色:再对也没有了.
苏:内心也同样有德性吗?
色:有的.
苏:色拉叙马霍斯,心灵如果失去了特有的德性,能不能十分好地发挥心灵的功能?
色:不能吧.
苏:坏心灵的指挥管理肯定坏,好心灵的指挥管理必定好,是不是?
色:应当如此.
苏:我们不是已经一致认为:正义是心灵的德性,不正义是心灵的邪恶吗?
色:是啊.
苏:那样正义的心灵正义的人生活得很好,不正义的人生活得坏,是不是?
色:照你这样说,显然是的.
苏:生活得好的人一定快乐,幸福;生活得不好的人,必定反之.
色:显然.
苏:因此正义者是快乐的,不正义者是痛苦的.
色:暂且这么说吧!
苏:但是痛苦不是利益,快乐才是利益.
色:是的.
苏:高明的色拉叙马霍斯啊!果然不正义绝对不会比起正义更有利了.
色:苏格拉底呀!你就把这个当作朋迪斯节的盛宴吧!
苏:我得感谢你,色拉叙马霍斯,你已经不再发火不再使我难堪了.不过你讲的这顿盛宴我并没有好好享受......这要怪我自己.与你无关......我很象那些馋鬼一样,面前的菜还没有好好地品味,又抢着去尝新端上来的菜了.我们离开了讨论原来的目标,对于什么是正义,还没有得出定论,我们就又去考虑它是邪恶与愚昧呢,还是智慧与道德的问题了;接着"不正义比正义更有利"的问题又忽然发生.我情不自禁又探索了一番.现在到头来,对讨论的结果我还一无所获.由于我既然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也就没法知道正义是不是一种德性,也便无法知道正义者是痛苦还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