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复仇之梦(第2/3页)

她停下话头。

“怎么样?”达达尼昂问。

“怎么样?”米拉迪沉默片刻,“从今天起,请不要再谈什么不可能了。”

“您真使我幸福得乐不可支,”达达尼昂大声说着便急忙跪下,狂热地亲吻着那双任他支配的手。

“你就为我向瓦尔德那个卑鄙小人报仇吧,”米拉迪心里默默地但却咬牙切齿地说,“事成后我会甩掉你的,双料傻瓜,一介武夫!”

“你如此放肆地嘲弄了我,你这个虚伪而危险的女人,马上你会乖乖地倒在我怀里的;”达达尼昂也在暗自说,“以后,我一定要和那个人一起来嘲笑你,而那个人,正是你想借我之手要杀的人。”

达达尼昂抬起头。

“我准备好了。”他说。

“您还是明白我的意思了,亲爱的达达尼昂先生!”

“只要您使个眼色,我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好,您就为我用下您的胳膊吧,它不是已经扬名显威过?”

“随时听命。”

“可是我,”米拉迪说,“对您这样的效劳我该怎样报答呢?

多情郎们我是了解的,这些人,没有所图是不干的。”

“您知道,我只想等一句话,”达达尼昂说,“这句话对您对我都值得!”

说着,他温存地将她拉向自己的身边。

她几乎没有抵抗。

“唯利是图的家伙!”她笑微微地说。

“啊!”达达尼昂欢叫着;这个女人天生的本能在他心头撩拨起的情火,确确实实使他激动不已,“啊!我的幸福使我感到难以置信,我总担心它像一场黄粱美梦成为泡影,所以,我真急于把它变成现实呀。”

“那好,您要配得上这个所谓的幸福哟。”

“我听您的吩咐,”达达尼昂说。

“果真如此?”米拉迪带着最后一丝怀疑问。

“您把那个卑鄙小人的名字告诉我吧,他竟能让您哭红美丽的双眼!”

“谁告诉您我哭过?”她问。

“我似乎觉得……”

“像我这样的女人是不哭的,”米拉迪说。

“那更好!请告诉我,那人姓什么。”

“您要想到,他的名字可是我的全部秘密哟。”

“但我应该知道他的姓名呀。”

“是的,应该知道,瞧,我是多么地信任您。”

“您使我乐坏了。他叫什么名字?”

“您认识他。”

“真的?”

“真的。”

“是我的一位朋友?”达达尼昂装着猜疑说,好让人以为他真的不知道。

“假如是您的一位朋友,您就会手软了?”米拉迪大声问道。她的眼睛迸发出一束威胁的光芒。

“不,那怕是我的兄弟,我也决不手软!”达达尼昂吼叫道;他像是因激奋而变得狂怒起来。

我们的这位加斯科尼人顺顺当当地向前进,因为他知道他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我喜欢您的忠心,”米拉迪说。

“唉!您在我身上只喜欢这个么?”达达尼昂问。

“我也爱您这个人,”她说着便握住达达尼昂的手。

这火热的紧紧的一握,使达达尼昂瑟瑟颤抖起来,就像曾燃烧过米拉迪的那种狂热和激奋一样,通过这触碰,一下蔓延到他全身。

“您真的爱我,您!”达达尼昂大声说,“哦!倘若果真如此,这会让我掉魂的。”

于是,他双臂紧紧地搂着米拉迪。她毫不回避地吻着凑来的双唇,只是没有主动出击而已。

米拉迪的双唇是冰冷的:达达尼昂似乎觉得,他刚才像是吻着一尊冰冷的雕像。

然而,就因受到爱的电光石火的触动,他并没有因此而没有沉醉到快乐之中;他对米拉迪的柔情几乎信以为真;他对瓦尔德的罪行也几乎信以为真。倘若此时此刻如瓦尔德真的在他身边,他也许会捅他一刀的。

米拉迫不会坐失良机。

“他的名字叫……”她终于说话了。

“他叫瓦尔德,我知道,”达达尼昂大声说。

“您怎么知道的?”米拉迪紧抓他的双手问,极力想从他的双眼看透他的灵魂。

达达尼昂感到自己任人摆布了,他觉得他犯了一个错。

“说呀,说呀,您快说呀!”米拉迪紧追不放地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达达尼昂说。

“是呀。”

“我是从瓦尔德那儿知道的,因为昨天在一个客厅里,当时我也在,他拿出一枚戒指给人看,说是从您那儿得来的。”

“卑鄙的家伙!”米拉迪咆哮起来。

谁都会听得懂,这种骂人的形容语正中达达尼昂的下怀呀。

“怎么办?”米拉迪接着问。

“怎么办!我一定向那个卑鄙的家伙为您报仇。”达达尼昂装出亚美尼亚雅弗老爷①的神气说——①《圣·旧》中挪亚的第三个儿子。挪亚酒醉后赤身在帐篷里,他和长兄倒退着进屋给赤身的父亲盖上衣服,以免看见父亲的裸体。

“谢谢,我忠实的朋友!”米拉迪大声说;“我这个仇何时能报?”

“明天,立刻,您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米拉迪就要大声说“立刻”;但她转而一念,考虑到如此的匆忙对达达尼昂来说也许有失礼貌了。

况且,她还有许多措施要制订,许多想法要向她的保护人交待,以免和伯爵对证时多费口舌。而所有这一切早被达达尼昂用一句话就猜到了。

“明天,”他说,“不是为您报了仇,就是我死掉。”

“不!”她说,“您一定会替我报仇的;而您也一定不会死。

那家伙是个胆小鬼。”

“他同女人在一起是个胆小鬼,但和男人在一起就不是了。我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

“可是在您和他上一次的交手中,我觉得,您并没有抱怨运气嘛。”

“运气是一个高等妓女:昨天对你卿卿我我,明天对你背信弃义。”

“这就是说您现在犹豫了?”

“不,我不犹豫,上帝不许我这样做;然而,任凭我去冒着可能的死亡,可连多一丁点儿希望都不留给我,这难道公平吗?”

米拉迪瞅了他一眼,那意思在回答说:“不就是那个吗?那么请说下去。”

随后,她又伴以意味深长的一瞥说:“这太公平了。”她温存地说。

“噢!您是一位天使,”年轻人说。

“这样说,一切都达成协议了?”她问。

“除了我所要求的,我亲爱的!”

“但要是我对您说,您可以相信我的情爱呢?”

“我没有第二个明天可等了。”

“不要说话;我听见我小叔子的声音了:没有必要让他在这儿发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