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筹办装备(第2/3页)

诉讼代理人夫人觉得这太过分了。她毫不怀疑这位夫人与波托斯两个人勾勾搭搭。如果她是贵夫人,这时她必定会晕倒过去。可是,她不过是位诉讼代理人夫人,所以她只是愠怒地对火枪手说:“喂!波托斯先生,您不给我点圣水吗?”

听到这个声音,波托斯像睡了一百年突然被惊醒了似的。

“夫……夫人,”他叫起来,“真是您吗?您丈夫亲爱的科克纳尔先生身体怎么样?他还是像以往那样麻木不仁吗?您说我这双眼睛到哪儿去了,布道持续了两个钟头,我甚至没有瞥见您!”

“我就坐在您旁边,先生,”诉讼代理人夫人说道,“您没有瞥见我,因为您两眼只顾盯着刚才您送去圣水的那位漂亮夫人了。”

波托斯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

“唉!您看见了……”

“除非是瞎子才看不见。”

“对呀,”波托斯漫不经心地说,“那是我的女朋友之中的一位公爵夫人。她丈夫爱吃醋,我很难和她见面,所以她通知我说,她今天要来这个偏僻街区的小教堂,目的只是见上我一面。”

“波托斯先生,”诉讼代理人夫人说道,“您愿意把胳膊伸给我挎五分钟,好让我高高兴兴和您聊一聊吗?”

“怎么不愿意,夫人。”波托斯暗自眨了眨眼睛,就像一个赌徒要玩一个引对方上钩的手法,悄悄笑了一样。

这时,达达尼昂去追米拉迪,从他们身旁经过。他往波托斯那边瞟一眼,看见了他那得意洋洋的眼神。

“嘿嘿!”想到这个风流时代异常轻浮的道德风尚,他不免暗暗发笑,“瞧吧,这一位大概能在预定时间准备好装备啦。”

波托斯像一条船服从舵把的操纵一样,诉讼代理人夫人的胳膊往哪边使劲,他就跟着她往哪边走,一直走到圣马克鲁瓦尔隐修院的回廊里。这条回廊两头有旋转栅栏门,很少有人出入,白天只看得见乞丐在这里吃东西,或者小孩在这里玩耍。

“啊!波托斯先生!”诉讼代理人夫人留意到,这里除了乞丐和小孩之外,再没有什么人看见他们,没有什么人听见他们说话,便叫道,“啊!波托斯先生!看来您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者罗!”

“我吗,夫人!”波托斯神气活现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刚才那些暗号和那圣水呢?那位带着小黑奴和使女的夫人,至少是位公主吧!”

“您搞错了,天哪!不是的。”波托斯答道,“她仅仅是位公爵夫人。”

“那么,在门口等候的那个男跟班,还有那辆豪华四轮马车,以及坐在车里等候的那个穿讲究号衣的车夫呢?”

男跟班也好,豪华四轮马车也好,波托斯统统都没看见,可是科克纳尔太太作为一个嫉妒的女人,什么都看在眼里。

波托斯后悔没有干脆把跪在红垫子上那个女人说成公主。

“呵!您成了所有美人儿的宠儿啦,波托斯先生!”诉讼代理人夫人叹口气又说道。

“是呀,”波托斯答道,“您知道,我天生这样一副好仪表,当然有的是好运气。”

“天哪!男人多么健忘!”诉讼代理人夫人抬眼望着天空说道。

“我觉得男人还没有女人健忘。”波托斯反驳道,“因为说到底,夫人,可以讲我是您的牺牲品。那时我负了伤,生命垂危,眼看着外科医生丢下我不管;我作为名门望族的后代,完全信任您的友谊,却差一点因为受伤和饥饿死在尚蒂利一家不像样的客店里。我连续给您写了几封火热的信,您居然一封也不屑于回答。”

“可是,波托斯先生……”诉讼代理人夫人说话吞吞吐吐,她觉得拿当时的贵夫人的品行来衡量,她的确做错了。

“而我为了您,放弃了帕纳夫洛尔伯爵夫人……”

“这我知道。”

“还有某某男爵夫人……”

“波托斯先生,别数落我了。”

“还有某某公爵夫人。”

“波托斯先生,请宽宏大量一些!”

“您说得对,夫人,我数都数不完。”

“那是我丈夫硬是不肯借。”

“科克纳尔夫人,”波托斯说,“还记得您写给我的头一封信吗,我可是永远铭刻在心中。”

诉讼代理人夫人长叹一声。

“不过,”她说,“也因为您要借的钱数目大了一点儿。”

“科克纳尔夫人,我可是优先想到您。其实,我只需给某某公爵夫人写封信……我不愿意讲出她的姓名,因为我不想损害一个女人的名誉。不过我知道,只要我给她写封信,她就会给我寄来一千五。”

诉讼代理人夫人掉眼泪了。

“波托斯先生,”她说道,“我向您发誓,您把我惩罚得够了,将来您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要对我说一声就行了。”

“得了吧,夫人,”波托斯装得反感地说道,“请别提钱的事,太丢人啦。”

“这样说您不再爱我了!”诉讼代理人夫人伤心地一字一顿说道。

波托斯保持着庄重的沉默。

“您就是这样回答我?咳!我明白啦。”

“想一想您对我的伤害吧,夫人。这伤害至今还留在这儿呢。”波托斯将手放在心窝上,使劲按了按。

“我一定会补救的,您看吧,亲爱的波托斯。”

“况且,我求了您什么呢?”波托斯天真烂漫地耸耸肩膀说道,“只不过借点钱罢了。说到底,我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您不富有,科克纳尔夫人,我知道您丈夫不得不从可怜的诉讼人身上榨取几个可怜的埃居。啊!如果您是伯爵夫人、侯爵夫人或公爵夫人,那就是另一码事,您就是不可原谅的了。”

诉讼代理人夫人感到气恼。

“要知道,波托斯先生,”她说道,“我的银柜,尽管是一位诉讼代理人夫人的银柜,也许比您那些破了产而又装腔作势的女人的银柜充裕得多哩!”

“那么,您就加倍地伤害了我,”波托斯抽出被诉讼代理人夫人挽住的胳膊,说道,“既然您富有,科克纳尔夫人,您拒绝借钱给我就不能原谅了。”

“我说自己富有,”诉讼代理人夫人发现扯得太远了,说道,“不应该照字面来理解这句话。我并不是真的很阔,只不过生活宽裕而已。”

“行啦,夫人,”波托斯说,“请别再谈这个了。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们之间连起码的同情心都谈不上。”

“您真薄情!”

“哼!您去埋怨好啦!”波托斯说。

“去找您那个漂亮公爵夫人吧!我不留您。”

“嘿!她已经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干巴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