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

315°

2月3日-5日

有人说,春天的所有含义只是一场相遇。像一个出生之前的梦化开,人就出生了,睁开眼睛看见了原本在梦里的一切。

春天就是这样,有了温度,虫鸟苏醒,鱼儿破冰而出。一切生命都出现了,跃跃欲试。

春天的相遇,遇见微风和雷雨,遇见鲜花和荆棘,遇见自己,遇见家人,遇见生命最初的开始。
立春

我其实是一只小鸡?

也可能是一只猪、一只鳄鱼或者一只狮子?

刚开始想要做这本书的时候,和编辑姐姐聊天。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这种问题怎么可能回答得出,完全找不到思路,所以当时脑袋就死机了,不知道怎么就从嘴里溜出来这句话。当时编辑姐姐就笑倒下了,我自己也笑了。

不过,还真是欸,以前好像没有认真去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我能够立刻清晰回忆起来的时刻,是初中那段飞扬跋扈的嘚瑟时期。那时候喜欢打篮球,然后打篮球的时候要积极地抢场地,自己呢,被崇拜的大哥罩着,走过教学楼的时候,眼角余光还会发觉有女生在偷看自己,这时就要用力绷住自己的脸了……总之,那些内心得意洋洋的画面,突突地就跳出来了。

但是初中之前的记忆,在我脑子里就非常混乱。以前也不太愿意去想,感觉总是好像有一团压力捆绑住那个时刻的我,很憋屈,很难受。

我曾经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永远破不了壳的小鸡,被困在某一个打不开的空间里,羽毛没有长开,骨头还不够硬。但自己分明能感觉到世界就在周围圈着我,那么小,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这个世界的边界。但这个边界又那么强大,它紧紧的,把我压在里边。这种感觉出现得很早,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关于小鸡和世界的念头,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有时候是一闪而过,有时候是威压而至,每次出现的时候,我都觉得在我脑子里产生了一种狂风过境般的眩晕感。

而且这些念头出现的时候,也不太分什么时间、地点的。有时候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玩,玩沙子或者扔沙包什么的玩得好好的,我会突然一言不发,原地蹲下,也不管小伙伴们正玩得热闹,就开始思考我的世界的问题:我其实是一只小鸡……
立春

不只如此,还有:

有没有可能,现在看到的世界,会不会都是假的?妈妈是假的?爸爸是假的?爷爷外婆是假的?现在正在扔的沙包也是假的?
立春

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只破不了壳的小鸡睡着了,在梦中梦见的世界?

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站在这个世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哈哈!怪人一个,对不对?

当时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排斥感,莫名其妙觉得这些问题没有办法和别人沟通,也想都没想过要问大人。估计问了我妈会以为我“神经”了。但对那个时候的我自己来说,这种天旋地转的,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时刻,好像很重要。

出生

1991年10月7日

我妈生下我的那年,也是24岁。

用她自己的说法就是:“我那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呢,突然就当妈了。”

外婆说:“你妈当时在医院痛了一夜,医生还让她等着,她觉得实在太痛,就跟医生吼:‘医生你让我剖腹产咯!’还逼我们去找关系找领导走后门签字,哭着喊着剖腹产把你给扒出来的。”

我爸说:“那时候我在产房外面等,你妈在产房里边吼,医生出来就让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看到签字单上列下来的那些什么后遗症、手术意外的好长几页,我手都是抖的。”

爷爷说:“你比你妈先出来,当时医生抱着你,一出来就说,这个崽长得好。特别重,有八斤二两,不像别的崽脖子那样软软的,从小脖子就是立着的。”

我妈还抱怨:“你爸特别不靠谱,人家都关心老婆好不好,就他一上来就问,有没有酒窝。‘有有有,岂止一个咯,一边三个,一共六个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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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人

我是在爷爷和外婆身边长大的。这么说有点混乱,按照正常的叫法,我得叫外公外婆。

但因为妈妈是独生女。她说:“你爷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只生了你妈我一个女儿,他这个人,嘴巴上从来不说,但一辈子都用养儿子的态度教育我。管得我烦咧!估计做梦,他都在想能有个孙子叫他‘爷爷’。我是个不孝的女儿,这么多年也没让他顺心过,但你出生之后,我就说,管他什么应不应该的,按常理是该叫‘外公’不错,但我做主了,我们就叫‘爷爷’!”

我妈一直就是这么猛!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叛逆。可能是因为爷爷外婆都是老师的缘故,或者说他们是那种保守的传统人的缘故,所以小的时候管我妈特别严,结果我妈叛逆期来的时候,就反叛得特别猛烈。外婆心地非常善良,但一般来说,有豆腐心的人呢,很容易会有刀子嘴,所以外婆嗓门特别大,语速特别快,有时候光说话就可以把人说到哭。爷爷呢,不仅是老师,还是管老师的书记,那种最传统的书记,很正直的人。我好像从来不记得他有什么笑容,一天到晚都是板着一张脸,所以我会比较怕爷爷。

家里人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导致我们家里的特色是,大家好像都没有办法好好说话。我外婆常跟我说,我比我妈听话。我妈又会跟我说,她不想以后她跟我之间,出现像她和爷爷、外婆之间一样的代沟。我妈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代沟,没法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