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3页)

妈妈突然打断了他,声音干脆而尖锐,就像树干“啪”的一声断裂:“别说了,什么攀爬工具,那只会鼓励他爬得更高,您难道不知道吗?您根本就不该提这种东西,史密金斯博士。”

“是啊,不该提的,”皮埃尔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把胡须捋顺,带点轻微的神经质的抽动,“抱歉。”

“可是,如果要爬一些很大的树,我就需要那样的攀爬工具,”我说,“爬鹰树的时候,我会需要使用专业的工具,而且——”

“你不准爬鹰树。”妈妈说,“至少在十八岁之前不准爬,马奇。”

皮埃尔举起一根手指:“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妈妈说,声音依然干脆而尖锐。

“呃,这个,他所说的鹰树——你说的该不会是LBA树林里那棵将近五百岁的巨树吧?那块地好多年前就被划为公共享地了,”他说,“不过,我听说有人建议把它卖给一个私营企业。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市议会正在权衡中。”

“我不知道,”妈妈说,“这有关系吗?”她转身面对着皮埃尔,我发现自己的呼吸缓了下来,脑袋里的轰鸣声也小了一些。

“嗯,”皮埃尔说道,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静静地缩在胡须里,仿佛这个动作至关重要,“那棵古老的巨树实在是非同寻常,我认为它有可能是一棵长错了地方的美国黄松,但也不确定,因为我从来没有近距离考察过。如果真是一棵美国黄松,那么在它出现的时候,这块地方应该还是一个贫瘠的草原。有人认为,若果真如此,那么它有可能在经历了地貌的变迁之后成了一个独立的物种——黄松的一种基因变体。这样一来,它就是喀斯喀特山脉这一边最大的一棵美国黄松。”

突然,我听到自己的说话声又快又响亮:“美国黄松?真的吗?那真的是一棵美国黄松吗?你知道——”

妈妈插了句话,盖过了我的声音,这几乎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马奇,”她说,“我不管这是一棵什么树,你就是不准爬。”皮埃尔继续帮我向她求情:“那可是一棵美国黄松,在奥林匹亚!这棵树大概有两百英尺高,顶端还折断了一处,一窝老鹰在那里住了好多年,直到去年才离开。这就是人们叫它鹰树的原因。真是不可思议,你懂我的意思吗?”

妈妈打断了他,就像她打断我一样:

“彼得·马奇·王,你不准爬鹰树。现在不准,以后也不准。两百英尺高?太危险了,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爬那棵树。等你一满十八岁,我就阻止不了你了,但现在我不准你爬,快保证。”

“我不能保证。”我对她说。

我看见皮埃尔的手指在胡须间快速地穿梭,猜想这是否类似于当我不知所措时双手在面前乱晃的行为。他的手指不断地弯曲,伸直,再弯曲,再伸直,摆弄着苔藓般的胡须。然后,他倒退了一步,从我和妈妈中间钻了出去。

“那好,”妈妈说,“这样如何?”她叹了一口气,“你保证,在十八岁之前不爬鹰树,除非事先跟我谈过,得到我的允许。”

“好吧,我保证。”

这意味着,有一天,我或许能去爬鹰树。我可以用逻辑来说服她,告诉她为什么我非得在十八岁之前爬鹰树。距离我满十八岁,还有三年七个月三星期零一天。也许我只需要找到正确的逻辑、合适的理由来说服妈妈,然后,我就可以去爬鹰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