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怀才不遇这件事

大学时,有位教授曾对我们说:“当你们走上社会,如果有一天四处碰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话,我想说,这时的你便是无才不遇!因为真才华就像咳嗽一样,是藏也藏不住的。”

从读书到工作,一步一步经历着人生的不同阶段,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或者“很有才华”,可有时候也会被某些人或事打击到冰点,这时我就突然会回想起教授说过的话:“这时的你便是无才不遇!”想着想着,我的心里竟然会慢慢好受许多。

常常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如果回过头看几年前自己写的“怀才不遇”的作品时,往往会被吓一跳:天哪,这么幼稚的东西,我当时是怎么写出来的啊?怎么当时还自我感觉良好呢?!

我们常常把在小圈子里获得的广泛认同作为自己才华的证明,把自己环顾四周比较后的结果,想当然地设定为自己的真实水平所在,可实际上呢,小圈子里的广泛认同可能仅仅因为你的朋友们很爱你,或者不忍心打击你,或者大家水平都不怎么样,所以才造成了自己“出类拔萃”的错觉。

如果你不知道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就永远不会懂得如何正确摆放自己的位置。

如果你总抱着自己的“才华”自怨自艾,怪罪外界没有给你足够的认可和机会,你就丧失了继续攀登和重新审视自己的可能,沉醉于“怀才不遇”这个狭窄又舒适的个人空间里。

有次,我和另一个作者朋友交流,我俩同年出生,都是“80后”,小时候都曾经报名参加过“新概念”作文大赛,雄心勃勃而去,结果初赛就惨被刷下来了。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两位志在夺冠却惨遭淘汰的选手,如今都当了妈,开始在微信上没完没了地探讨起当时写东西的种种细节来。

她突然问了一句:“你说当年的比赛评审到底有没有猫腻呀?”

我以前也为这事耿耿于怀,觉得可能有什么猫腻在里头,结果在与她一番激烈的讨论后,我得出的结论是:“估计没有。”应该就是自己当年写得不够好。

一腔热血去参赛却失败,屡屡投稿又被不停退稿,还要在学习间隙打游击似的读小说、搞创作……可这些都并不影响我俩十几年后都还在孜孜不倦地写。

她去年写了一篇不足万字的小说,一夜之间在网络上疯传,收获了千万点击量,出版公司纷至沓来,影视公司也接踵而来要买IP。

我自己呢,除了开公众号还出版了好几本书。可见一个人的写作生涯,其实不会被大大小小的作文选拔赛评委们所中断。当然换个角度而言,我们也不能以现在所取得的这些成绩而认为当初的自己真的就拥有自己所以为的闪耀才华。或许我们当初都因为写的文章平淡无奇而落选,但致使我们最终遇到机遇的,除了点滴积累出的经验技巧外,还有这些年持之以恒的写作积累——在此基础之上,也勉强可以认为拱出了几棵才华的小树吧。

社会上充斥着各种一夜成名的神话。横店拍群众戏的演员火了;龙套演员被大腕儿相中了;默默无闻的午夜故事集被人人传诵;地下室创业的创始人获得千万融资……成功的故事都那么传奇和蛊惑人心,又总在模式上如出一辙。

有次见一个出版界的资深总编,说到张嘉佳,对方笑话我:“怎么可能因为几条微博就火成那样,你知道他在此之前积累铺垫了多久?还有‘火’这件事,其实也是需要些人为技巧,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还有一次,演员张译接受采访,别人问他:“十年的龙套生涯对你有什么影响?”

他回答:“也焦虑痛苦过,但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啊,我自己就只擅长干这个。如果说有什么影响,大概就是冷眼旁观,静静学习积累,然后一直对自己说:‘千万别给我机会,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比别人以千百倍的力扑上去,牢牢抓住。’”

后来张译真的碰到了这样一个值得扑上去牢牢抓住的机会——《士兵突击》里班长史今的角色,被他牢牢把握住了,一炮而红。那时的他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已经出道十几年了,后来他又演了《北京爱情故事》《建党伟业》。在另一个采访中,他说早就知道自己当演员的才华不在于颜值和天赋,而在于多年积累打磨的演技和对角色的理解。前者是有保鲜期的,后者则会随着年龄经验乃至人生阅历的增长而增加,这才是自己始终能保持着好心态,静等和成功遭遇的秘诀。

人们最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典型的怀才不遇的例子是李白。这是我们小学就知道的故事。李白怀着政治抱负去长安,却因为桀骜不驯的性格得罪了权贵,不予重用,才有了“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可长大后再仔细想,李白的诗写得好,就能证明其施政的才华或政治主张的价值吗?他怀揣的是文才,但遇挫的却是政治道路,怎么能简单地被称为“怀才不遇”呢?即便是仕途受挫,他的诗也是千百年来完全无法被遮蔽,始终大放异彩的啊。

现实中还曾碰到过许多号称“怀才不遇”的长辈们,有些是真的因为历史原因受到重创,而另一些人到中年后,就懒得再四处去遇,主动放弃了。在信息高速流通、管道亲民化的现今,如果还成天把“怀才不遇”挂在嘴边,似乎就有些可笑了。

我认识一位大叔,是人到中年后才“怀才终遇”的。

他原先是一家传统媒体的资深主编,得过国内新闻的最高奖项,有次他无意中把以前写的零散小说片段贴在豆瓣里,被同事鼓励“有写小说天赋”,但当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时间写整篇作品,就搁置了。后来他换部门,开始做和新媒体相关的项目,经常被新思潮和观点碰撞洗礼,家里又正赶上孩子出国——在疲惫与兴奋相混合的情绪下,创作欲望空前高涨——他居然在极度纷繁忙碌的生活里,挤压睡眠时间,写出来一部完整的关于小留学生生活的小说。

自此以后,他细胞中沉睡了几十年的写作能力,突然迅速调集起来。他几乎每个月就能写完一部长篇,有时还没写完,就有影视公司上门来要改编权,甚至有公司没有抢到版权,就堵在门口要求看他写的下一部的大纲,说只要有两百字以上的大纲,也可以签。不到两年间,他已经出版了十几部正式的文学作品。

他写的那些长篇,情节推进迅速,人物塑造丰满,结构逻辑很强——这些来自他多年媒体生涯历练的文字直觉,而他又比普通作家更精于选题,总能找出既关乎时代热点,又具备一定前瞻性的矛盾来——这些又来自几十年管理业务的精进与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