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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时常是应璟做的,做好了就把他俩叫过来一起吃。吃饭的时候大沥的话也很少,闷头吃完,就放下碗筷继续去干活。

一飞在得知大沥的职业之后,非常好奇,有一天,主动跑过去和他聊天,问他有什么作品。

大沥回到房间,拿了几本地理杂志递给他。

哇!想不到,你这个爱干活的客人,拍照真的拍得很好!一飞在和应璟在湖边散步的时候,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确实很好。

他就是你小说里写的那个人吧?一飞问。

应璟扭过头鄙视地看着他,你都是做出版多少年的人了,怎么也有看书拿角色往人身上套的毛病呢?

呵呵,就是他!一飞捡了个石头,侧着扔到水面玩了个“水上漂”,肯定地说。

你觉得是,就是吧。应璟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哎!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怎么帮你宣传你的小旅馆。我想了一个几全其美的方案,我说给你听啊——1.在蚂蚁窝、去游网这样的旅行网站,建立马湖这个地方的主页,在人们搜“湖”、“清净”这样的关键词的时候,就能找到它,然后再找住宿,就是你的店了。2.我帮你报名参加“中国最美民宿”的评选,并动用所有的朋友关系帮你投票。3.挂到民宿预订网上去,把店主作家的身份亮出来,你那么多读者,还怕……

一飞!应璟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好好待一段时间,好好感受乡下的日子,那些事,真的不着急。

一飞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抵触。不说了,继续捡石子,扔湖里。

春天,晴朗宜人。

一飞每天早晨都要被树上的喜鹊叫醒。

院子里植物萦绕,绿意盎然。那几株栀子冒出了花骨朵,个个饱满,欢快明亮,可能明天就会绽开。

偶尔有客人来,短暂地停留,又离开。

一飞把公司托付给了信任的人,但是仍不放心,每天都在打无数个电话。乡下有时信号不好,就见他在院子里焦躁地不停走来走去。

应璟在堂屋里掸柜子上的灰尘。

大沥进来对她说:

我明天要上山。

应璟心里忽的一下,她回头,用冷淡的语气问他:你不是从来都来去自由,不打招呼的吗?

大沥有些窘迫,他抱歉地看着应璟:上次不告而别,是因为……我觉得安娜在这里,已经对你造成伤害……我必须带她离开……我想处理好了,再回来……所以,我带她走了,回去住了医院——已经来不及做手术了,她最后还是……

大沥!应璟打断了他的话。你不需要对我做任何解释。说完,她就出去了。

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有一点湿润。

尽管知道安娜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但此时此刻,她心里非常难受。

大沥出去的那段时间,樱桃一天比一天红,很快就吃得了。

应璟每天都摘一些下来,给客人房间送一些,给朋友们送一些,剩下的,放进竹篦子,拧开水管,一通冲洗,稀里哗啦,一个个小果实变得更加亮光光的,抓一把放嘴里,酸甜可人。

北方没有这样的小樱桃,一飞十分欣赏这种吃法,嘴里含含糊糊地说。

嗯,这东西太娇贵了,不到一个月就过季,我估计大沥是吃不到了。她在篦子里一边挑大个儿的和红的,一边说。

一飞看着她。

应璟注意到了。

吃醋了?

没有。

没有就好,还吃吗?还吃我再摘点。

算了,给大沥留点吧!

哈哈,别给他留,咱俩全吃完!说着,她又扛梯子去了。

马桶终于到了,比预计到达的时间还长。

一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应璟挺心疼她这个朋友,这段时间,竹林下的那个风景厕所可真是难为他了。风吹日晒,还没有门,只有一排竹子做个遮挡……刚来的时候,她也是很不适应,后来,感受到了蹲坑的时候看竹影婆娑,感受太阳晒屁股的美好,就欣然接受了。

一大早,她和小熊约好了去山上采蕨菜,顺便把一飞也从床上拉起来,他来了这么久,还没上过山呢。

野蕨菜,长在半山上,从泥土里钻出来,愣头愣脑地冒出小卷头,清香扑鼻。必须在这个时候,用手掐住最嫩的部分采下来。

今天,是它们鲜美的时候。有可能到了明天,就长成一片叶子了!小熊说。

应璟对这种野菜心仪不已,手脚并用地奋力采摘。一飞呢,听从小熊的指挥,负责去找一种茎叶强韧的野草,把叶子撕成条状,将掐下来的蕨菜一把一把束捆起来。

采了几把,应璟手指尖就沾了许多黏糊糊的汁水。闻一闻,很腥气的。

差不多了,走,到湖边去洗手。小熊又发号施令。

来到湖边,风在湖面上扯起一道长长的波纹。他们蹲下来,把手洗了,顺便把蕨菜也洗了。

回到旅馆,把蕨菜再淘洗一遍,用手撕开,烧开水汆一下,放点盐、蒜末、辣椒油,拌一拌,就是香脆肥嫩、极好的美味。

有毒吗?一飞有点犹疑。

不敢保证,我们这里有人吃了以后,舌头变大,幻听幻觉,大笑不已,神经都错乱了。小熊严肃地说。

啊?一飞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骗你的啦!应璟夹了一筷子给一飞,你放心吃吧!

栀子花开了,白白净净,香气曼妙迷人,是应璟的心头至爱。

她摘了一大把,扎成花束,笑嘻嘻地对一飞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手捧花了,我拿去送给新娘子!

今天有人结婚,请了应璟,她上午就要过去帮忙。

她交代一飞说:今天不做饭了,等我回来叫你吧。

说完她就跑了。

一飞一个人留在旅馆,准备洗衣服,没有洗衣机真是很不方便,他抱着脏衣服走出房门,看见应璟上山穿的那双沾满泥土的球鞋摆在门口,顺手就拿了起来。

大沥回来的时候,看见一飞正蹲在地上,在水缸旁边吃力地给应璟刷鞋。供销社买来的肥皂太大,塞到鞋洞里,根本无法抹匀,他只好把肥皂拿出来,放在地上,用刷子在上面蹭,等刷头都抹上肥皂屑之后,再沾点水,塞进鞋洞里刷洗。

大沥看了几秒,才大踏步进了院子。

你回来了!一飞抬头打招呼。

大沥没理他。

中午不做饭,去参加婚礼。一飞对他大声说。

嗯。大沥用背影回答他。

普普通通的一个周三,又一场地地道道的乡村婚宴。

应璟早已不陌生,上午就来坐在一群妇女中间,帮忙理了两捆葱,下午又帮忙剥了两盆蒜粒。还没等作料切好,来了一场过云雨,突如其来,噼里啪啦,应璟和农妇们都躲到了屋檐下去。主人家早有预料,主厨的几个大灶早就搭上了棚子,继续热火朝天炖肉蒸鱼。雨打在塑料布上,汇聚到一起,变成一股水,滑落到地上,很快把泥土冲出了一个小坑。这雨不小,把堆积如小山的锅碗瓢盆打得砰砰作响,应璟说:一会儿又得把所有的碗洗一遍,几个农妇马上纠正她:不用洗,不用洗,雨水嘛,天上下来的,干净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