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雪上加霜(第3/7页)

一座有着四合院结构的古朴庭院茶馆,青花瓷茶具、红木桌椅四处整齐地摆放着,弥漫着老北京的气息。

丁跃民如约而至,坦承自己收购了永盛的股份,坐上了董事长的宝座。高建国希望他能就此收手放过永盛,丁跃民却得意起来,大叫着自己就是要打倒高建国,一股脑儿把自己多年来的郁闷都说了出来。高建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丁跃民就是自己多年来的好兄弟,但为了李家,他决定应战。从这一刻开始,一对发小,曾经的知己,成了最大的劲敌。

沙田马场俱乐部雪茄吧,那间属于罗伯茨的包房内,昏黄的灯光下,阵阵烟雾升腾而起。朦胧中突然响起罗伯茨的声音:“张先生,你好像心情不佳啊!?”

“嘉盛的意外,多少会让人感慨。”张荣成的声音明显较以往低沉。

罗伯茨冷漠道:“我以为永盛集团现在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应该很高兴。”

张荣成闭了一下眼又重新睁开,慢慢说道:“于公,我们的计划进展顺利,拔出了永盛集团这颗钉子,中华总商会受到的打击也不小;于私,毕竟我和嘉盛是多年的交情。明天,我准备去参加葬礼,送他最后一程。”

“张先生,其实我是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明天的葬礼,你不太适合出现。”罗伯茨眼中闪出一丝凶狠,慢慢把雪茄放到烟灰缸边沿,盯着张荣成的眼睛说道:“如果李嘉盛和我们保持一条心,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只可惜,他站错了队。还有他那个儿子,根本谈不上什么无辜。就好像——我现在告诉你,走出这个门,就是遍地的黄金,你会信吗?你当然不会。但是李浩南就会相信,他走出去了,结果遭遇了车祸。这不叫无辜,叫愚蠢!”

在罗伯茨盛气凌人的目光下,张荣成假装低头咳嗽了几声,才回答道:“罗伯茨先生,你说得很对。永盛集团在李浩南的手里,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我们加了一把火,让这一天来得快了一点。”说完笑着迎合上罗伯茨的满脸得色。

“张先生这步棋走得高明啊!先是让那个姓丁的骗李浩南入彀,然后告诉他幕后是小张先生,让李浩南这个傻瓜更相信姓丁的,也更着急想报复兴成,让他走进下一个圈套。”罗伯茨继续说道。

手里的雪茄渐渐燃尽,张荣成突然收起笑容道:“我现在反而是比较担心一个人。”

“高建国?”罗伯茨瞬间收起了处变不惊的绅士仪容,换作一副强盗般的凶狠面目。

张荣成点头道:“就是他。这个大陆仔很有些能力,他和丁跃民的关系也很复杂。丁跃民唯利是图够无耻,但只是能搅浑水,如果真和高建国斗,他不是对手。我已经收到了消息,陈桦已经把夫妇俩的股份都转到子女名下,就等于高建国也有股份了。她已经开始在中华总商会和董事会拉拢人心,为的就是让李浩南、高建国重回董事局,制约丁跃民。一场好戏已经开锣了!”

“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以华制华’策略。”罗伯茨冷笑一声,面容又严肃起来,“李浩南是个笨蛋,高建国却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北京人!”

最后一句话让张荣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颜色道:“只要这个高建国进不了董事局,很快我们就能完全吞下永盛集团。”

罗伯茨递过一杯红酒,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意外,不是吗?”

张荣成先是一愣,接着露出惊异的表情,瞪大的双眼在罗伯茨的逼视下渐渐眯缝成两条线,嘿嘿地奸笑了几声。

无数的花圈被整齐地陈列成排,李嘉盛的遗像挂在大厅的正中央。侧边小屋内,几名僧侣组成的助念团正默诵着“……南无阿弥陀佛……”,声调抑扬顿挫,形成奇妙的节奏,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肃穆的气氛。

“把花圈放这儿!”突然有人高声道。正和高建国一同招呼宾客的李浩南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张伟豪,他怒气冲冲地上前喝道:“张伟豪,你还有脸过来?”

张伟豪面不改色道:“李浩南,我可是受了我爹地的嘱托,诚心诚意来参加李Uncle的葬礼。我爹地在国外谈生意走不开,希望由我来代他送李Uncle一程。你在这儿闹什么闹?”

高建国拦住正要发作的李浩南,对着张伟豪冷漠道:“花圈放这里,行完礼就可以离开了。”

张伟豪瞥了高建国一眼,傲慢道:"Uncle刚刚去世,李家就轮到你来说话了?姓高的,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高建国只是看着张伟豪,没有多说话。张伟豪盯着高建国看了一阵,见高建国还是神情自若,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径直走到了大厅的中央,拿起一枝白菊花,向李嘉盛的遗像行了礼,将白菊花摆放在案台前。

“佳欣,好久不见。”转身路过佳欣身边时,张伟豪突然停住低声道,“你最近还好吗?”

李佳欣没有抬头,只是冷冰冰地说:“你对我们家做的事,我都知道,不要假惺惺的了。”

"Business is business."张伟豪讪笑道,“在感情上,我想你要知道,我还是爱你的。”

李佳欣没有回应。“佳欣,好好照顾自己。”张伟豪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李佳欣,转身离开,路过高建国身边时故意用鼻腔发出很响的一声。

这时,一个捧着一大束白花的女人匆匆跑了进来,差点撞到张伟豪,她连声道歉。张伟豪根本没看她,傲慢地仰头出门而去。

高建国抬头一看,惊讶道:“安慧?你怎么来了?”

安慧理了理纷乱的头发,解释道:“我最近刚好在香港,听跃音说了你岳父去世的消息,所以过来看看。”

“谢谢你。”高建国点点头。

“建国。”李佳欣出现在身后,挽住丈夫的手臂,冲着安慧点了点头。

安慧轻声道:“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多注意身体。”

“谢谢。”李佳欣点头。

四目相对,安慧看着佳欣笑了笑,礼貌中透出些许不自然。此时,葬礼大厅响起了沉重的音乐,主持人站在大厅前方,向各位来宾说道:“各位来宾,各位亲友,李嘉盛先生的追悼会仪式即将开始。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这里悼念李嘉盛先生的逝世……”来宾们集体默哀。

黑白照片里的李嘉盛,笑容可掬,仿佛从未离开。

葬礼结束后,考虑到佳欣最近悲痛过度,无心照料孩子,岳芳英将孙儿接走了。高建国开车载着佳欣回深水埗的家。

李佳欣无神地望着窗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哀婉,仿似梦呓:“爹地从小就特别地宠我,不管我要做什么,他都永远支持我,给我最好的。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同班的同学给了我一块巧克力。我当时根本没见过像巧克力这种零食,一直舍不得吃,结果放在包里化了,我急得哇哇大哭。爹地知道了,花了很多钱给我买了一盒从美国进口的巧克力。爹地那时候事业刚刚起步,家里经济还很困难,那一盒巧克力,要花掉我们家当时半个月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