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预选 天国与地狱(第2/3页)

本该在第三次预选中弹奏这首曲子。已经没有机会了。可以不用担心出错了,那一段。

然而这段曲子在自己脑中执拗地重复着。

一边对自己咋舌,一边重复练习的自己。

落选了,我已经落选了。

时间开始流动。明石却呆立在原地。接下来,参赛者的名字一个个从奥莉加口中读出。带动了周围亦喜亦忧的反应。然而这些事情跟他都像隔着一层玻璃,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他只意识到自己已经落选了这件事,其他人的名字完全听不进去。

过了好长时间,只有两个名字进了他的耳朵。

“八十一号,风间尘。”

响起的欢呼声,简直可以称得上充满了激情。人群欢迎风间尘,带着奇妙的动摇和惊讶。这是他的错觉吗?

“接下来,八十八号,荣传亚夜,以上十二名。”

接下来,八十八号,荣传亚夜。以上。这似乎已经成了套路。

明石发现自己小声笑了。

嗯,荣传亚夜留下来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安心。

对,当然了。她是那边的人,她有才华,是被选中的人。我一直是她的粉丝,她是我的偶像,她是真正的音乐家。

太好了。

呵,他发出低低的叹息。

同时,身体不可思议地变轻了,一块石头落了地。

落选了,我落选了,没能进入第三次。

周围的喧哗又包围了他。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人们兴奋地叫着。祝福和感叹、愤怒和困惑,他终于能够平静地旁观各种各样的表情上演。

接下来的日程和程序,将会有事务人员来联络。这个通知也传到了他的耳朵,但只在脑子里晃了一下就消失了。

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已经不需要了。

接下来,是跟评审的联谊,请各位参赛者务必参加,和评审对话——

“真可惜啊。”

雅美的声音唤醒了他。

“嗯,我落选了。”

明石的声音,却意外地开朗,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那种平静的表情,让雅美也很惊讶。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真是多谢了。没能坚持到节目最后,真对不起。”

明石从心底里这样说。

雅美用力摇着头。

“不,应该感谢的是我。摄像机一直跟着你,应该很讨厌吧,这么长时间,多谢你的帮忙,真的。”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雅美似乎眼含着泪水。

“哪里哪里,你不去那边采访吗?”

明石指向那边问她。

“嗯,嗯,我去去就来。”

“加油哦。”

雅美迎着闪光灯、扛着摄像机,向通过第二次预选的参赛者那边走过去。明石目送她的背影,独自一人呆呆站在大堂的角落。

结束了,我的比赛结束了。

不知为何,心情一片爽朗。好像是贴在自己背上的幽灵已经消失了。

在几米之外,正在接受采访的参赛者们,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明石已经不再是比赛的圈内人了。

这件事让他觉得可惜,但可以不再一惊一乍,他感到放下了心。

可以回家了。

想到这里,他想起应该跟满智子联系了。他慢慢走向冷清的走廊。

应该怎么说呢?要用什么样的语调说呢?

明石一边在脑中排练,一边拿出了电话。

这么说来,自己第一次预选的时候,也曾想过同样的问题。

明石一边苦笑着,一边按下了妻子的电话号码。

第二次预选结果公布后的联谊会上一片混乱。

詹妮弗·陈对评审的结果不服,进行了强烈的抗议。

就算没有这件事,对结果的不满也会像烈火一样烧遍结果发布后的联谊会。大多数时候都笼罩在复杂而又微妙的气氛中。

詹妮弗·陈直接走到评审委员长奥莉加·斯鲁茨卡娅面前,当面进行了抗议。大家都吓到了。

确实,了解参赛者的不满是联谊会的重要目的,但这么直接的抗议还是很少遇到。

自己落选无法接受。我不认为自己比进入第三次预选的选手差。希望评审能够解释自己差在哪里。

詹妮弗·陈义正词严的抗议从另外的方面来看有些撒泼的意味。不久,她在美国的父亲(一位非常富裕的知名实业家,跟美国国务长官关系亲密),还有她的老师布林也接连给评审打来电话。一时之间,联谊会会场引起了一阵骚动,一片混乱。

不过,最后还是纳撒尼尔·席尔伯格说服了陈。你的技术很棒,并不是否认你的音乐才华,但是,有不少评审,不是一个两个,都认为你无法进入第三次预选,这也是事实。这意味着什么?你不是应该在这里好好反省吗?不能理解这一点,恐怕就是你这次无法进入第三次预选的主要原因,难道不是这样吗?

纳撒尼尔淡淡的解释,似乎令陈若有所悟。她歪着头,哇地哭出了声音。陪她来的母亲安慰着她。离开会场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马上就是第二天了。

“辛苦了。”

三枝子本来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此时向着若有所思的纳撒尼尔伸出了红酒杯。纳撒尼尔自言自语道:

“她已经在卡耐基举行过演奏会。本来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在这里获奖的。”

“这一点她只能自己去接受了。”

“她很焦虑。总是被人叫作女郎朗。总是被说像谁谁,她自己非常讨厌。”

“原来如此。”

听了她的演奏,三枝子自己的感受也是“郎朗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其他评审应该也是同样感觉。或许詹妮弗·陈自己本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大概她的老师也曾经跟她强调过,要像自己吧。所以她对‘独创性’这个词非常敏感,真可怜。”

“哎呀哎呀,‘独创性’这个词,在某种意义上只是幻想罢了。说得多了,就变成了一个咒语。”

三枝子叹了口气,把玻璃杯靠近嘴边。她瞥见马赛尔从会场的一角走过来了。

纳撒尼尔朝他点头示意:“也许他的存在对陈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吧。她一直把马赛尔当作自己强劲的敌手。”

“嗯,那真是压力大。”

三枝子马上就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还有感情的因素。希望不要变成一件麻烦事。

“老师,辛苦了。”

“陈怎么样啊?”

马赛尔苦笑着摇摇头。

“她和母亲刚回酒店,不过,已经平静下来了。没关系,她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

“你安慰她了?”

三枝子问。马赛尔摆了摆手。

“没有。同一个比赛的参赛者怎么去安慰?老师你也懂吧。”

“这倒也是。”

“不过马赛尔——”

纳撒尼尔的声音有些惊讶,是因为他发现马赛尔身后跟着一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