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车上(第2/5页)

这些小贩大都很年轻,没有自己的货栈,因此没有总务费,常常只是过着充满风险的生活,很不稳定。他们来到这里,抱着一个念头,就是要发财,迅速发财。在损害当地人和这个地区利益的基础上,他们达到了这个目的。

从锡布堡到格里马里风景有些单调,路旁几乎都是塞阿拉种植园;四年以上的橡胶树已经浓荫蔽日;只有达到这个树龄才能定期割取胶液。这种做法会很快耗尽树的汁液,沿着树干留下长长的斜疤。

有时一条小河将平原一分为二;于是,便会在窄窄的河谷里重现一小片森林,那里的凉爽美妙宜人。美丽的蝴蝶在阳光明媚的河岸边翩翩飞舞。

班巴里 十月三日

班巴里坐落于一块高地上,俯瞰离宿营站三百米的瓦卡河以外的整个地区。昨晚,我们乘渡轮过的瓦卡河。今天早上,参观学校和医务所。今天还是每月的集日,我们又去了,很想看看昨天那些先生到不到这儿来,会不会重演同样的勾当。但今天只是过秤,明天拍卖。有人说,上月这里的橡胶卖十六点五法郎。

班巴里集市 十月五日

前一天见到的卖七点五法郎的那种橡胶,这里拍卖到了十八法郎,质量完全相同。库安格公司代表布罗谢先生是班巴里的重要商人,他和那些不法商贩针锋相对。其中一个小贩知道布罗谢意欲收购全部橡胶,想让他花大价钱,便抬高报价。但布罗谢突然放弃,那人十分狼狈,因为他出的价钱超出了自己的财力,结果只好把橡胶全数卖给布罗谢。

班加苏 十月八日

这几天没腾出时间做任何记录。风景发生改观。非常奇特的乳头状突起使平原不再单调。这是些低矮的小丘,很规则的圆形穹丘,布维先生说是由以前的白蚁巢形成的。我也的确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解释这种地面的隆起。但奇怪的是这一带看不到一处新近的大型白蚁巢。而形成这些坟头的巨大白蚁巢应是早就没了白蚁,很有可能达几个世纪之久了。雨水仅仅极为缓慢地侵蚀这些堡垒或教堂,它们几乎垂直的墙壁像砖头一样坚硬。我在埃阿拉附近的森林便对这种堡垒或教堂赞叹不已。也或许这是另一种白蚁的作品?这些白蚁巢始终是圆形的吗?不过,所有的蚁巢好像都很久不住白蚁了,为什么?好像另一种建造小型蚁巢的白蚁来这儿取代那些巨型白蚁占据了此地。稍后我看到,为了让公路通过,其中有些小丘被切开,露出内部的秘密:走廊,厅堂,等等。坐在车上,来不及更仔细地观察这一切,我不由得咒骂起汽车来。

一路上,五十公里沿线几乎都是连续不断的村庄和各种各样的作物:塞阿拉,水稻,黍,玉米,蓖麻,木薯,棉花49,芝麻,咖啡,芋(根茎可食),油棕,香蕉树。两边长着亚香茅的公路像公园里的林荫道。每隔三十米左右,便有一座尖顶头盔状的芦苇草屋半掩在枝叶丛中。这些花园新村沿公路铺开,形成没有厚度的布景。在此居住的民族人口过度稠密,长得不太漂亮;他们以前生活在灌木丛林里,归顺才两年。老人仍然带着野性,像猕猴一样蹲着,汽车经过几乎看都不看,一点招呼也不打50。相反,女人们跑过来,胸前的乳房随着一颠一颠的;阴毛剃光了,有时用一束叶子遮着,叶茎夹在屁股中间,绕到后面,再系在腰带上,然后耷拉下来或竖起来,形成一种可笑的尾巴。一大堆孩子,看见汽车开近了,跑到马路中间坐着或躺下。是游戏?是挑战?布维认为是好奇:“他们想看看车是怎么跑的。”

六号我们在距莫巴伊二十公里处过夜,我们不想夜里到莫巴伊。在穆萨勒宿营地前,令人瞠目结舌的达姆达姆鼓,开始是在我们的男仆举着的玻璃烛灯下敲,后来在一轮明月下敲。精彩的轮唱赋予人们的情绪以节奏,既支撑也缓和着这群魔般的热情与疯狂。从未见过51这样令人困惑、这样充满野性的场面。渐渐地像一种交响乐构建起来;孩子的合唱和独唱此起彼伏;独唱的每句末尾都融入再起的合唱中。唉,可惜我们时间有限,得在天亮前出发。

七号清晨,离开这一站,心中只盼着几个月后从阿尚博堡返回时再重游此地。黎明的银色曙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地形变得高低起伏。岩石堆积成一百到一百五十米高的小山丘,公路环山而建。十点左右到达莫巴伊。

驿站高踞于河岸边上,位置绝佳。上游就是乌班吉的激流,在比属河岸那边,大水几乎淹没一座棕榈树掩映下的迷人的小渔村。

卡卡维利医生带我们参观他的诊所医院。病人有时从很远的村子来,手术治疗生殖部位的象皮病。这是本地常见病。他给我看了几个他准备给动手术的可怕的病例;我们愣住了,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当地人身子下面拖着的大囊肿是什么东西。由于我们大为惊讶,卡卡维利医生说,我们这里看到的象皮病大概重不过三四十公斤,他给病人摘除的肥大的结缔组织块有时重达七十公斤,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他甚至还做过一个八十二公斤的病例。“而且,”他补充道,“这些人竟然还能走十五到二十公里来治病。”我表示同意他的话,但是不可能搞明白了。

今天上午的一个病人还很年轻,想自己手术,结果把自己割得一塌糊涂。他以为这可恶的囊里都是脓,就用刀乱割,希望把脓挤出来。

“里面有什么?你们想看看吗?”

卡卡维利带我们到手术台边一个木桶前,里面几乎装满了一种带血的发白的凝块,这是他今天的工作成果。手术成功了,他说,尊重保留了病人的生殖器官,它埋在过度生长的结缔组织里,但丝毫没有受损。就这样,三年来,他已让二百三十六个废人恢复了生育能力。

“好了,第二百三十七个。请走近点……”

我们想留点胃口,很快离开了。

一吃完午饭,立即出发去佛鲁姆巴拉。地势高低起伏,但景色并不太吸引人。所过的村子居民丑陋。汽车吓跑了几只珠鸡。可怕的暴风雨大有欲来之势,但在最后一刻却掉头而去了。大约五点到佛鲁姆巴拉。驻地空着52,这儿地处科托河畔,位置甚佳;几棵大树非常漂亮。宿营站前,浓荫下的广场上,一群学校的孩子,由于在上纺织课,人人手里都拿着个小纺纱杆,杆上吊着个线轴,就像蜘蛛悬在线的尽头,拇指一拨,轴就旋转。他们站成一排,嘴上挂着微笑,仿佛要唱起一首古诺的合唱曲。接着,做体操,一个土著老师指导。接着,非常快乐的足球赛,我们也参加进去:一只橙子当球。这些孩子都说点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