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2

照着体检单子上的项目, 要做的检查全部都做完以后,梁司月跟着柳逾白回到了病房。

莫莉已将早餐备好,待他们进门的时候, 就将打包盒的的盖子一一揭开。

梁司月洗过手,走过去看一眼, 惊叹:“豆腐皮包子!”

不由转头看柳逾白一眼, 满眼的惊喜, 却换得他一个“关我何事”的表情。

莫莉笑了笑,对梁司月说:“整个横城镇上就这么一家早餐店卖这个的,还远得很。等你们半天了, 再放就要凉了。”

梁司月嘴甜道谢:“谢谢莫莉姐, 莫莉姐费心了。”

某人立马扫来一眼。

他把功劳让了出去,梁司月夸别人的时候,他又不高兴了。

这早饭吃得很晚, 都已经临近中午十一点。

柳逾白在病房里没待多久就走了,得回酒店一趟, 下午开视频会议。

叫她好好休息, 他结束了再过来。

趁着这个空档,梁司月给池乔打了一个电话, 简单地说了一下跟柳逾白的事。

池乔问她:“那三张照片的事儿,你们聊清楚了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还没松口……我想至少等手术结束了, 找个机会单独和他聊一聊。”

“你听听,跟我说话的这个甜蜜语气, 松口不松口有什么两样?”

梁司月在电话这边笑一笑。

池乔说, 大后天休息,可以过来探望她,到时候再细说。

-

第二天上午, 梁司月手术成功完成。

局部麻醉,意识清醒的情况下,那破肉钻骨的体验惊悚极了,让她差一点心理崩溃。

进手术室是柳逾白送的,出来却不见他的身影。

虽知道他可能忙工作去了,还是觉得几分失落。

梁司月被推回到病房后,便沉沉睡去。

醒来是因为麻醉药已经代谢掉,骨头里开始一阵一阵的疼。

护士叫她忍耐些,实在受不了,会给她开止痛药。

她也说不准什么程度才叫“痛得受不了”,只是性格里最擅吃苦的那一部分开始发挥作用。

微微咬紧了牙关,熬。

小琪可能有些担心,时不时问她,好受些没有。

她开始还会回答一两句,后面就不出声了,也知道自己这样显得有些臭脸,但是实在调动不起来情绪,就小声对小琪说:“我想再休息一下。”

小琪点点头,起身坐到休息区的沙发那边去了。

梁司月现在手臂架了外支架,无法侧身,只有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她侧过头,脸埋在被子里,拧着眉头,整个表情都是扭曲的。

倒也不至于哭,就是难过,生病且事业发展被打断,让她沮丧极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逞强,通知梁国志过来会不会好一些。

小琪虽然和她朝夕相处,但与家人所能给予精神支持还是不一样——她不太敢对小琪有过分的要求,更不敢任性发脾气,出于一个雇主的克制。

一直到了下午两点,柳逾白才回来了。

他还穿着早上送她进手术室时的那身衣服,衣袖挽了起来,纽扣也多解开了一粒。

进屋之后,他径直朝着床边走过来,一手撑在床沿上,躬身,另一只朝她额头探过来,温和的声气:“感觉怎么样?”

梁司月立马将脑袋一偏,躲开他的手。

他愣了下,“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她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气,方才看他的那一眼,也发现他脸色微微泛红,眼睛也不如平日里那样的清醒明亮,明显是自酒桌上过来的。

这让她的问句里不免带上一些情绪。

柳逾白轻笑一声,走过去提一张凳子过来坐下,手肘撑在床沿上,手背撑着脑袋,低头看她,这姿势将她整个围拢在了自己的领地里似的。

“醒来没看见我,不高兴了?”他问。

另外一边,小琪自感这氛围她再待下去不合适,找了个理由,跟两人打声招呼,叫柳逾白记得帮忙看一下输液袋,空了的话,呼护士台过来更换,然后就先就出门去了。

梁司月被他说中心思,但并不想理会他的问话,目光也不看他。

柳逾白打量她片刻,笑说:“以为我撇下你不管了?我是趁你进手术室的时候,解决你继续演这破角色的事儿去了,梁小姐。”

梁司月闻言立即转过目光,“那……”

“导演同意等你一个月,之后剧组会配合你恢复的程度,想办法拍中景和特写。远景,以及非正面机位的打戏,找替身代劳。”

这种明显票房和口碑两手抓的电影,一般而言能上真身就不会用替身,否则她也犯不着提前特训了。

确实她受了伤,剧组得负责任,但这类事故都有赔付标准,显然,以她受伤的程度,所能获得的赔付,远不足以让一位在乎声誉的导演放弃一部作品的完整性。能这样折中解决,只有可能是柳逾白从中操作了。

“花了很多钱?”她小声问。

柳逾白没甚在意的语气,向她解释,剧组无非就两个选择,换人或是不换人。换人,一时找不着形象合适,且打戏还过关的,临时培训也得花时间,还要跟其他演员协调进度重拍;不换,那就等她伤好。

“反正都是要等,导演觉得你文戏不错,想保留下来,愿意等你。”

梁司月意识到他是在模糊重点,于是追问,到底花了多少。

“就够做几场特效。”柳逾白瞧她一眼,“反正钱我给了,至于这钱,他们是用来日常开销,还是拿去抠图、AI换脸都无所谓,只要你留着继续演就行。”

他是先兵后礼,今天带了诚意去解决问题,又请了武指邱老师给两方做和。毕竟一个圈里,往后尚有合作的可能,商人凡事讲究一个和气生财。

对方原就怕他追究到底,既能有和平解决的办法,自然求之不得。

梁司月不想吐槽,她觉得他人设都崩塌了,不是认真负责、有艺术追求的制片人吗,“抠图”是什么鬼。

“你这样做,我觉得我要被‘黑’了。”她小声吐槽自己。

“你当这圈子是过家家,淡泊名利就能混出头?规则就这样,和商品的包装逻辑没有两样,实力、运气和资本的扶持缺一不可。你不如努力将自己打磨成合格的商品,甚至于艺术品,有业务能力傍身,到时候舆论‘黑’你也只能‘黑’一些皮毛。”

“……我知道了。”梁司月低声说。因他拿钱解决问题的心理压力,被他几句话打消掉。确实,她已是资本的既得利益者,得了便宜,还想挣个清白名声,就未免显得矫情了。

“知道什么?我看你还差得远,小赔钱货。”柳逾白轻哼一声,“不感谢我不说,还敢冲我发脾气。”

“因为……出手术室没有看见你,我以为不告而别……。”梁司月自觉这话有些像在撒娇,不大好意思地垂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