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19(第2/4页)

她也就不多问了。

继续往回走。

是过了片刻,梁司月才意识到其实两人沉默了很久,只是因为不觉得尴尬而未察觉。

以小超市为折返点,他们即将走到河堤和那条石子路的岔路口了,梁司月脚步一顿,“回去么,还是再走一下……”

人的心理如此,提供两个选择,真正想做的那件事,往往放在后面说,就像“然而”的转折后面,总接着真正重要的事。

柳逾白低头看她,她也在看他,等他决定的模样,手指却捏紧了矿泉水瓶,发出一点声响,她立即有点尴尬,就别过眼去,再低下头。

大部分的人,会有一个入镜的最佳角度,譬如有人左脸更完美,有人右脸更标准,有人适合三分之二侧脸。

梁司月最好看的角度,或许是低头的时候。

并不意味着臣服,只有叫人捉摸不透的,湮没于她眨眼之间的无穷心事。她最优越的,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而半遮半掩,就是这双眼睛最美的样子。恐怕,导演会夸她,连睫毛都是戏。

柳逾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地说:“再走一会儿吧。”

他们经过了这个岔路口,又沿着河堤的另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柳逾白有种荒谬的昏头感,大晚上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干走,喂蚊子——真要谴责她,什么狗屁驱蚊贴,有用吗?

梁司月一点不知道柳逾白此刻的腹诽,只觉这空气都因为沉默而显得黏稠。

风是什么时候停的,一阵都没再吹起过。

她觉得空气好热,近于一种焦躁的热。

偷偷看他一眼,他是没觉察到自己越走越快吗?

梁司月暗暗调整步幅,跟上柳逾白变快的脚步。

沉默中,又走出好一阵,夜色里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突然的,柳逾白一下停了脚步,身体一转,又猝然伸手,将她手臂一捉,低下看她,“跟你说句话。”

很是平静的语气,却让梁司月感觉心脏被顶了一下,“嗯……”

柳逾白看着她的眼睛,却没有立即出声。

犹豫,又似斟酌。

可能有三秒,或是五秒的时间,就在他张口即要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口袋里骤然手机振动起来。

微妙的气氛,破坏比建立容易多了。

柳逾白松了手,“我接个电话。”

她点点头,退后一步。

柳逾白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随即微微侧过身去,往旁边走了两步。

梁司月自觉回避,走出去数米。到河堤边缘,蹲下。

她从草丛里摸了两粒扁平的小石子,朝着河面掷去,想试试能不能打出水漂,然而很遗憾,石子一接触水面,即“咕咚”沉下去了。

她抱着膝盖,转头去看柳逾白。

隔着夜色,看不清楚他脸上表情,隐约觉得他情绪有些严肃。

看一眼,她即转回头,面朝着河面,继续一粒一粒地扔石子,看着石子落水的一瞬间,河水散开漂亮的、不规则的波纹,是月光的碎片。

别着急,别着急。

她对自己说。

大约又过了一两分钟,她听见脚步声过来,转头。

柳逾白已打完电话,说:“走吧。”

听出来他的意思,是他要走了。

梁司月将手里剩余的几个小石子一把丢进了河里,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手掌的灰。

她跟在柳逾白身后,穿过了那条石子路,将他送到门口停车的地方。

柳逾白说,不送她上去了,让她早些休息。

梁司月点点头,目送他上了车,车门阖上。

她退后两步,然而车窗却降下来,他向着她招了招手。

她走到窗前,微笑问道:“还有什么吩咐么?”

柳逾白看着她,仍是欲言又止的目光,沉默好一会儿,却只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说出口的是一句吐槽,带点儿憋不住的情绪,和几分不大高兴的臭脸色:“回去检查看看,你的驱蚊贴是不是过期了。”

“……啊?”

柳逾白已将窗户升上去了,留下最后一句话是“回头见”。

梁司月退后一步,看着他的车驶离了门前空地,转身将走,却发现,不远处似乎已经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林孟夏,手里拎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正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目瞪口呆。

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有多久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梁司月朝他走过去,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呢,林孟夏主动发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把梁司月澄清的话都给堵死了。

梁司月跟林孟夏一块上楼,电梯里,气氛尴尬极了。

突然,林孟夏来了一句,“哦,是柳总让陈鹤林老师开除的助理吧……”恍然大悟的语气。

“……”梁司月好想叫他闭嘴。

沉默了一会儿,梁司月决定还是对目前状况做一些补救,毕竟,事情真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说:“我是贝斯绮工作室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

“贝斯绮的工作室,是柳逾白投资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

“那柳逾白等于是我的大老板,所以……”

林孟夏望着她,欲言又止的,仿佛在说,别蒙我了,我又不傻,他摸你的头,哪个老板这么摸员工的头?

梁司月自暴自弃地想,算了,于是,只嘱咐道:“你别告诉昊哥。谁也别告诉。”

“我敢吗,我还要在这圈里混呢!”

梁司月被他逗笑,“还有,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带资进组。”

“别人可能不信,但我是信的,”林孟夏笑说,“退一万步,说句公道话,出来混的,谁背后没点资本的支持?重要的是,撑不撑得起这资源。在我看来,你是个很好的演员,至少比我有天赋多了。”

梁司月笑说:“你不要乱吹彩虹屁。”

“好歹吃了你三斤白灼虾呢。”

玩笑几句,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梁司月时常听人说,这圈里尔虞我诈的事情很多,但至少此时此刻,她是愿意相信林孟夏的,出于一种莫名自信的直觉。

·

另一边。

车开了近一个小时,抵达市里。

一直在酒店候命的莫莉,上了车跟柳逾白碰头,并汇报说:准备的礼物已经送给邱老师了,也传达了临时更改行程,不能拜访的歉意。邱老师很遗憾缘悭一面,叫他下次如果去香港公干,一定记得去他家里做客。

“还有,”莫莉说道,“机票已经改签成功了,现在出发过去时间刚好。”

柳逾白点头。

莫莉合上记事本,没有立即回到“待机”状态,而是往他衣领上看了一眼,委婉提醒,“柳总,那个……”长颈鹿图案的一个小贴纸,碍眼违和得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