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3/4页)

主将气不过,看着这些太监的丑态,他恶心至极。他上前挥拳而出,拳头却被身后人一把按住。主将回头,见是杨嗣。

杨嗣低声:“将军,上头的争锋,也许另有玄机,我等有什么法子?不如等等。”

主将回头看着一帐篷的军官,帐中气氛低迷,他长叹口气,只能垮下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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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一直关心剑南道的战事。他身上还挂着同平章事的职,哪怕他过问战争,也不算多管闲事。

起初他从长安收消息,后来实在是嫌长安向岭南传消息太慢,他直接和剑南道直接联络了。他在官场朋友多,在剑南任职的一些官员也和言尚是旧识,轻松绕几道,言尚就和现今指挥剑南战事的主将联系上了。

剑南和岭南相邻,剑南和岭南之间传递书信,可比长安与岭南间的一来一往快多了。

正是靠言尚的推举,杨嗣才被主将注意到。

剑南的许多战事,言尚靠着书信往来,比长安那边知道的也不慢。

剑南道全面停战的消息一传出,言尚就在和主将的来回通信中得知了。

黄昏之时,言尚立在府中廊庑下,望着淅淅沥沥的大雨出神。

暮晚摇坐在屋内,隔窗看着他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他还那般站着。暮晚摇忍不下去了,她靠在窗口跟他骂:“想得风寒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折腾?”

言尚回头,茫茫看向窗口的美人。

暮晚摇见他眼中尽是熬夜后的红血丝,心中软下,叹口气:“进来,和我坐一坐。”

言尚便进屋,被暮晚摇拉去窗下坐着了。暮晚摇看他蹙着眉,不觉说道:“你每日一封书信地催长安,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别把自己当神。”

言尚看向她,目中微迟疑。

暮晚摇挑眉:“想说什么你便说,你我夫妻这么久,你还用对我避讳什么吗?你是不是想骂皇帝?我替你骂好了。”

言尚:“我……想去剑南。”

暮晚摇目中沉静地看着他。

他别过脸,不敢注视她。他低声:“我怕剑南的官员应付不了陛下。到底是国君,中书省再强硬,到底是臣子。一国君王想做什么,只要他真的想,朝臣是真的拦不住的。我怕再这样下去,剑南会真的被送出去……剑南如此重要,岂能被送出去?

“何况战争不过两月,远远不到我们认输的时候……”

暮晚摇打断他的解释:“那就去。”

言尚一下子抬头,怔然看向她。

暮晚摇对他微笑:“言二哥哥,我是知道你的抱负,清楚你的为人后,才嫁给你的。你我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婚后才爆发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婚前就已经清楚了。”

她有些酸楚的:“你想做大英豪,我又甘愿只是陪衬你的小人么?我嫁于言二哥哥,不是想拉着二哥哥改变你自己的为人,变得为我让步,被我牵扯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我嫁于言二哥哥,是因为我羡慕言二哥哥,想做和你一样的人。

“你想去剑南那般危险之地,想将自己置身险境。我是支持你的!”

暮晚摇目间凌厉又很坚定。

言尚看着她,忽倾身抱住她。他低声:“你与我一起去么……”

暮晚摇笑盈盈:“我不去。”

她对他笑:“我去那里干什么?我又不会武功,也不懂打仗,还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女郎。我跑去跟人炫耀你我夫妻鹣鲽情深,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么?太可笑了。

“我不去剑南,我帮言二哥哥守着岭南。剑南和岭南相邻,南蛮兵力强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蛮若是在剑南讨不到好,很可能会来攻打岭南。虽然可能性低,但我们也不能侥幸。

“我必须坐镇岭南,守着这里,不能让岭南空城,成为南蛮的可利用之地,拖累言二哥哥。”

言尚望着她,他手捧她玉面,轻声:“与我日日书信,小心些。”

暮晚摇轻轻亲一下他的脸,她阖目笑:“你也一样。再忙的时候,也要和我日日书信。你知道我挂心你,若是有一日不来书信,我都会急哭的。”

言尚微笑。

他叹道:“摇摇,你我夫妻,又到了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听着窗外滴答雨声,心中却十分平静。人是这般奇怪,只要想着与他一起,竟然能够无惧生死。

暮晚摇撒娇地抱紧他腰身:“我喜欢和二哥哥并肩作战。

“现在,就让我们夫妻来想想——在那般昏庸又多疑的皇帝眼皮下,言二哥哥如何能调去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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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长安,皇帝越过中书省、让太监们去剑南传递口信议和的事,终于爆发了。

朝廷上的反对之声剧烈,以刘相公与其身在岭南的学生言尚的反对声最大。刘相公身后站着世家,言尚身后站着寒门。两人反对,几乎是世家和寒门,满朝文武都跟着反对。

身在中枢,刘相公等几个相公气得近乎晕倒,他怀疑兵部知道此事,因兵部尚书……是大内宦刘文吉的人!

御书房中,刘相公拿着剑南那边的折子,面容因生气而狰狞。他瞪视皇帝身边的刘文吉,咬牙切齿:“战事不过两月,议和干什么?哪来的议和?!让我军退,难道是要将剑南送出去么?”

皇帝不慌不忙:“相公误会了,朕岂会那样。不过是看黎民百姓受苦,朕心不忍,宁可忍一时之辱,也要结束战事。刘公公拿来奏折朕才知道。国内这几个月,又是地龙又是洪水,也不安生啊。战争再不结束,天下百姓为之受苦啊。”

刘相公:“那也不能退!我大魏和蛮族开战,难道次次退么?如此下来,岂不让边关诸国起异心,以为我大魏人人拿捏?”

皇帝淡声:“朕心中有数。”

刘相公一时间,竟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看着那淡漠的泥塑一般的皇帝,又去看看刘文吉。刘文吉对他不在意地笑一下,刘相公浑身发抖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半晌,刘相公艰难道:“益州也要割?”

皇帝:“益州不割。”

刘相公:“原来是嫌剑南其他地太贫寒了,给朝廷供不了几个税,所以才给出?既然这样,那不如把岭南也割了,把辽东也割了。反正都是……贫荒!

“反正再重要的军事地位,在陛下眼中,都是无用的!陛下受奸人挑拨,只想坐享富贵,坐享其成。在陛下眼中,只要不耽误你享乐,其他土地,让出去就让出了吧?”

皇帝怒拍条案,站起来:“放肆!如此对朕说话,是你一个臣子的本分么!

“主战主和都是你们个人的看法。朕才是天子,朕才应该决策这个国家如何走。朕停下战争,也是为了国内其他州郡的百姓,不愿拖累他们。朕何错之有?怪就怪你们打不赢胜仗,不能为君分忧,就不要误君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