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3页)

“喂!”号吏还在犹豫要不要等那兵卒过来同他说一声,请他为自己开路,就听见一旁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左边第二根柱子,能爬起来快走,那边的兵卒见人就砍呢!”

号吏此刻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只凭着直觉将全身的气力都绷紧向那柱子后跑去。

“快走!”号吏尚未看见柱子后的人,就被拉着在京城的小巷中狂奔起来。

他们走的地方很多都是城中小巷,尚未有那么多尸首和兵卒,反倒是拉着他走的这人轻车熟路,好似将京城的每一条小巷都牢记在心里。

“咔哒”一声,那人将号吏拉进了一处小屋,反手将门关上,又一把捂住号吏的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外面追赶而来的兵卒很快就跑过去了。

那人偷偷拉开门朝外看了眼,说道:“没人了,你就朝这条小巷往里跑,很快就能到……你是来给皇上送信儿的吧?”

号吏疯狂点头,这才惊觉这原来是一家饴糖铺子,店内放了各色饴糖,看来此人只是京城当中普通的一名商贩,也怪不得对京城小巷如此熟悉。

“快去快去,我刚才就看见城门秦王的兵放你进来的。”那卖糖的商贩说道:“刚才追咱们的是造反的逆贼,千万可别让他们抓了去。算了,还是我送你一程吧。”

“这……外面危险。”号吏如今也反应过来,怪不得京城里面房屋门扉紧闭,原来是百姓早已经藏了起来。但如今外面这般境况,怎能让个普通商贩和自己一同冒险?

饴糖铺子商贩一挥手,指了指门口的匾额:“看见没,这是皇上亲笔写的。咱们能好好卖个饴糖,过点安稳日子不容易,得知道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快走吧!”

号吏懵懵懂懂跟着饴糖商贩穿梭在街巷里朝着宫宇而去,那红墙的颜色今日不知为何比往日更加强盛,不远不近的挂在天上似的,像盏彻夜不熄的灯。

“喂!卖糖的你去哪儿?”道路一旁的破旧小屋有个人探出头来,说道:“外面兵荒马乱的,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饴糖商贩指了下一旁跟着的号吏:“送信儿的,就知道走大道。大道上现在多吓人啊,刚才还有几个造反的要来抓他呢。”

那人掏了掏耳朵,冲号吏一摆头:“从我铺子里穿吧,这里近些。”

号吏又跟着饴糖商贩走近这破旧小屋,原来里面是个瓷器铺子,柜子上摆的满满都是各类瓷器。

“平日里看不出来你这么热心啊。”饴糖商贩调侃了他一句。

卖瓷的人嘟囔两句说道:“那还不是希望这种事儿快点过去,咱们带着瓷器也不好跑。再说了,秦王若是能因为这事儿得个封赏什么的,说不准就又能来我这儿买几个瓷。”

“那你可不能坑秦王啊!”饴糖商贩回了一句。

“再说吧。你还走不走了?!”卖瓷的推开自己小屋后门,向前一指:“喏,这里就穿市集了,离宫门就不远了。秦王方才到了,外面也被肃清了,如今就应当剩下那些负隅顽抗的,也不成什么气候。”

“那你们要更加小心。”一直以来战战兢兢的号吏突然开口说道:“流寇为了活命难免伤人。”

“放心吧。”卖瓷的笑道:“咱们这儿一屋子瓷,谁进来就照脑袋砸!”

号吏往前跑着,方才被抽空的气力似乎又回来了。或许是生活的烟火气,或许是商贩的话语,又或许是其他的东西,但总而言之,他觉得自己又能动了,四肢的血液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破旧小屋的四周,满屋的瓷器好像也在催促他快些去,快些,再快些……

“报!”侍卫中有人喊着,一个传一个的向里面传去:“南部战讯!”

“南部战讯!”

“南边大胜了!”

“晋国公率军使用火药将贼寇城门炸开,大破贼寇!”

“百姓皆已无恙,如今晋国公正带人清点!”

“南部大胜了!”

这一声声不仅仅是得胜的欢呼雀跃,更多的是对城内逆贼的一记重击。

突如神兵天降的秦王率漠北军由京城外截断逆贼兵力,他们曾以为宫墙内外是皇上为他们设下的瓮,还在嗤笑这么小的一隅怎么可能困得住他们这么多人。却没想到实则整个京城才是他们的瓮。

荀翊以身为饵,秦王则是那个关门打狗的人。

秦王到了,证明漠北的瓦哲部已经不能将漠北军牵扯在前线,漠北早已经打了胜仗,他们所谓的布防图也早已经是张没用的白纸。

秦王到了,更意味着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被皇上看在眼里算在心里。

邹津终于从王俞那儿抢到了那张明黄卷轴,他颤颤巍巍的打开那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先皇遗诏,特封你为大王八乌龟孙子。”

邹津一口鲜血吐出,他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南部大胜了!”“秦王到了!”“贼人寇首已被皇上斩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邹津茫然四顾,或许原本此刻应当四顾的人不是他,但这份萧索这份兵败如山倒这份被人算计的穷途末路,总该有人来体会的。

原来,皇上从来不是仁慈手段,也不是少不更事,而只是想要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只要能做到这些,哪怕以自己性命作为赌注也毫不在意。

他从未发现,原来皇上是个豪赌的赌客啊。

他们以为皇上没有子嗣,定然会更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如今却蓦然惊醒,原来这些皇上根本就不在意,他从未放在心上。

干戈已静,再数年数十年之后,他这皇位都稳稳当当,荀家依旧,先皇何德何能有这般子嗣?

邹津抬头看天——今夜没有月了。

原来以为是大好的日子,天气都在填威助彩,结果才明白,原来是这场杀戮这场无用的争端,老天并不想见。

眼前有银光闪过,荀歧州一刀便将邹津的头颅割了下来。落在地上和着血打了几个滚儿,脏污万分。

荀翊站在城墙下,他已经太累了,连喘气都觉得疲乏,尚未到戌时,但他身体已经沉重的像是随时都要离去。

后心隐隐约约的疼着,又或者是很疼,但他已经分辨不出。

他回头看了一眼宫内的方向,视线却被宫墙遮挡,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姝姝应当还在紫宸殿外等着他。

他不回去,她就不会走。

荀歧州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所有的人都在看,如果秦王想要在此刻夺位,也不过就是片刻须臾的事情。

甚至没有给他们惊叹的时间,荀歧州在荀翊面前跪了下来:“禀告陛下,逆贼首领已经全部被斩。”

荀翊点了点头,强撑着声音说道:“还有些流寇,以免他们去百姓家中,劳烦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