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十两银子买来的童养媳(2)(第2/3页)

丸子就预料到脉象不会太好,二十四能老成这模样身体能好到哪儿去?此时听到这些话丝毫不意外。大夫说什么,她就老实地听着,时不时打听一些补救的法子,问一问该如何滋养头发。没办法,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一头枯稻草。

“哪里有什么好的补药吃?你这身子纯粹是自己糟践的。”

老大夫看她衣裳角还打着补丁,猜到她许是家境不好。

于是长叹一口气,道:“身子都是吃食补出来的,身子好了,头发自然会长出来。只要平日里别太亏了嘴,做活计也适当劳逸结合,慢慢会好转。家境再不好,女子小产了也要好好将养,可不能一点油荤不沾。”

丸子心里一定,立即道:“自然,往后我就晓得了。”

大夫最怕就是那等不听劝的病人,丸子听劝,他便好心多说了些。

又听说丸子才二十有四,根本不是三十四五的妇人,老大夫一时心生怜悯,便又多教了她一些护养头发的方子:“知晓你没那个银钱买药材,就用普通的法子滋养着。吃食总好过药物,你三四个月坚持吃下来,总是会养得好些。”

丸子点点头,再三地感谢大夫。抓了好些药材才起身告辞。

既然确定小产过,丸子这颗心就放下了。她又去镇上的成衣铺子逛了逛,各家逛了小半时辰,再慢悠悠去摊子上吃了一碗面,加了两个蛋。

等她这边吃饱喝足,天也快黑了,丸子拎着几大包药一脸虚弱地往刘家庄赶。

她人刚到院子,就看到自家的屋里已经点上灯。丸子立在篱笆外,看到窗户上晃动的人影,确定是徐宴回来了。

屋里又小孩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似乎说得很快活。

丸子上下看了看自己,脚下都是泥,她重重地咳嗽一声推了篱笆的门进屋。

刚一进门,一个俊眉修目的修长少年神情淡漠地端坐在木凳上。他身上穿着青布长衫,唇红齿白,乌发白肤。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内眼睑内勾,外眼睑上翘,眼眸幽暗深沉。浓密笔直的眼睫毛微微抬起来,半遮眼眸,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他淡淡地看着丸子从屋外走进来,拍了拍鼓着脸不高兴的男童脑袋,示意他去一旁。

男童巴着他不愿走,哼了丸子一声才蹬蹬跑去外面。

“回来了?”声音非常清透,像是山上的泉水。

丸子低眉顺眼地点点头,将手上一大包药放到桌子上,没吭声。

徐宴自然也看到了药材,他好似恍然一般,又问:“病了?身子哪里不适?”

丸子这才抬起头,露出那张脸颊冻疮嘴唇起皮的脸,声音低垂:“小产了。今日洗衣裳回来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孩子没了。”

话音一落,徐宴身子一僵。

丸子笑得惨淡淡:“今日洗了太多衣裳,没注意就摔了。”

徐宴脸上的淡然的面具有些崩裂:“……”

他抿起了嘴角,扭头看向从未有怨言的敏丫,有些端不住沉静文雅的架势。

事实上,徐宴今日难得坐在堂屋等她而非在书房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因他今日从书院回来,家中无人等候,无热饭热菜,孩子一人独自丢在家中。他辛苦一日饿着肚子至此,是想责问丸子为何今日失职的。

然而此时看着憔悴不堪的人,又听说是流产,徐宴满腹问责的话便说不出口。

徐宴呼吸渐渐地低缓下去,或许是有些心虚的。只因在丸子开口之前,他从未想过今日黑灯冷灶是因敏丫身体不适。或许不是没想过,而是从不曾去关心过。读书人不分心关注家中庶务,但若是连妻子小产也丝毫不知晓,那未免就太过冷漠了些。

徐宴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事实上,他不仅不知敏丫今日小产,甚至连敏丫何时怀了孕也一无所知。

所以,徐宴默着脸不说话了。

照着往常,一旦他露出这般表情,敏丫必定会慌乱,自觉做错事,下意识地去讨好他。

然而今日丸子却稳当当地坐在一旁,看他一眼后复又低下头,一副被打击过度的模样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宴哥你一定猜不到大夫说了什么。我才二十四岁,大夫竟然说,若是我再不好好将养好身子的话,将来陪不了你和孩子多少年。”

沉默的徐宴呼吸微微一窒,倏地扭过头看向她。

他想出言安慰,但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敏丫围着他打转,为他欢喜为他忧。徐宴从未对敏丫温言软语过。从小便是淡淡,此时也说不出多宽慰人的话。

丸子却好似没注意到他蹙起的眉头,屁股搭着椅子边儿,畏畏缩缩地坐在徐宴的身边。那副盯着一处发呆迷惘不知所措的模样,尤为的可怜。

“我今日实在疼得受不住了,去镇上找了大夫瞧瞧。”

丸子小声怯怯地对他道,“大夫说,我这些年来亏空身子太多,又连轴转的劳累,小产,以至于年纪轻轻便弄成这副德行。宴哥,若是我的寿数当真没剩下多少,那你跟乘风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别胡说!”徐宴霍地一下站起身。

他有些不习惯不温柔体贴的敏丫,这种哭诉的场面,徐宴无所适从。

他脸颊有些热,侧过身站着,眼睛不去看丸子的那张冻疮的脸:“你还年轻,不会有那等事发生。既然大夫说你需要仔细将养,那便仔细将养便是。”

丸子抬起头,急忙道:“不行啊!我怎么能歇息?!”

“家中就只有我一个劳力。”丸子一脸任劳任怨,“若是我歇息的话,家里的生计怎么办?衣裳谁来洗?饭菜谁来做?家里生计如何维持?还有你的束脩和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你和乘风一应吃穿用度,这些销该怎么去周全?”

徐宴被她这一连串的数列,噎得再端不住沉静的姿态。

因为一直以来,敏丫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句苦和累的,徐宴也从未想过家里家外的重担都压在敏丫身上有什么不对。毕竟十几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今日骤然被敏丫罗列出来,他在无言以对之下,心中难得涌现了愧疚:“不必,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你还要做文章呢!”丸子有些激动地道,“你的手是用来拿笔的。你如何能去做这些事?”

这一番话一出,明明是好意,徐宴却听得面红耳赤。

他现如今已经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大步离开堂屋:“这段时日你就莫要操心这些琐碎了,田里的活计我会请人去做的。束脩的事情,我也有办法解决,你好好歇息吧。”

丢下这一句话,徐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边。

丸子保持着姿势看着徐宴狼狈的背影,直到屋外没了动静缓缓地收起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