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轮到我说话了 (第2/2页)

前天我在村子转的时候遇见过他。

我远远看见村子那头的路上蹲着一个人,我走近时他站起来。

“我等你很长时间了。”他说。

“我知道你会露面。该我们出来说话了。这个村庄的多少年里,有两个人始终没说话,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我不知道你为啥没说话,看你整天恍恍惚惚的,好像心不在这个村子。现在,该我们出来说话了,我们得整些事情。”

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话,他把我当大人,他可能看到我身体中独自长大的那部分。这是个刚长大的人,他不知道村里已经没有可整的事,所有事已被那些先长大的人干完,他白长大了。

这个人最后赶一辆马车,跑顺风买卖去了。他赶车出村的时候,所有马车早已回到村子,早就没人干这件事情了,连风都不刮了,树叶和尘土都不往远处飘了,村里剩下我一个没说话的人。我好像趁机当了几年村长,依旧没说几句话。比我大的人全糊涂了,更年轻的还不懂事。我说的有数的一些话,都说给女人听了。虚土庄的男人没听见我说几句话,我也没听见我说过什么话。虚土庄的事情都是谁说出来的?也许谁都没有说出来,它只是一棵树一样长出来,每一年、每个枝叶、每块树皮、每条根须都被我们看见。我们看见它的时候,有一只眼睛,在云朵上,孤单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