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撒尼尔·霍桑与《红字》(第5/5页)

这可恶的三角关系中的第三人是海斯特的丈夫罗格·齐林乌斯。他是个伊丽莎白时代的老医生,花白胡子,身着长毛大衣,缩着肩。又一个用宗教方法治病的人,有点像个炼丹术士,一个魔术师。他像弗兰西斯·培根一样,是一位处在现代科学边缘上的魔术师172。

罗格·齐林乌斯属于老派知识分子,与中世纪的炼丹术士如罗格·培根173是一脉相承的。他对炼丹术这样的黑暗科学和秘术深信不疑。他远非一个基督教徒,远非一个无私有追求的人。他不是一个有追求的人。他是个独裁主义者,男性独裁主义者,但他毫无激情的信仰。他只有理智的信仰,相信自身和男权。

莎士比亚之所以发出悲剧的哀嚎,是因为真正的男性独裁垮了——费勒斯的权威与霸权倒了,它随着伊丽莎白女王一起倒了,在维多利亚时期则被踏在脚下。

可齐林乌斯却保持着知识的传统。他对丁梅斯代尔这种新的精神追求者恨之入骨。他是精神传统中的旧男性霸主。

你无法靠精神传统的力量守住你的老婆。于是海斯特才勾引丁梅斯代尔。

可她嫁的是罗格,她是同老罗格一起海誓山盟的夫妻。他们是毁灭精神圣人丁梅斯代尔的同谋。

“你干吗这样冲我笑?”她问她那复仇的老丈夫,“你是不是像那些黑人在我们周围的森林中搜寻什么?难道毁了我的灵魂的不正是你吗?是你在怂恿我。”

“不是你的灵魂!”他又笑道,“不是你的灵魂!”

他们追捕的是那纯洁的牧师的灵魂,这虚伪的人。而这位瘸子医生——另一个用宗教方法治病的人,满怀邪恶的复仇欲和变态的男性权威,是他和这位“可爱”的女人一起把圣人丁梅斯代尔给毁了。

那邪恶的仇恨近乎于爱,这就是齐林乌斯对这位年轻圣洁的牧师所怀的感情。而丁梅斯代尔亦报之以一种恨也似的爱。渐渐地,这圣人的生命被毒化了。但那邪恶的老医生却笑了,他还试图让他恢复活力。但丁梅斯代尔却选择了自我折磨,他自己抽打着这具洁白、瘦弱的精神救世主的肉体。那邪恶的齐林乌斯在门外倾听着笑了,并为丁梅斯代尔准备好了另一服药剂,从而让这场戏演得再久一些。圣人的灵魂却早已烂了,那是他最大的胜利,可他仍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这瘸子,这个满腹邪恶复仇的男性霸主和那个脸色苍白的堕落圣人!男性的两半相互毁灭着。

丁梅斯代尔最终来了一手“绝招儿”。他终于站在绞刑架上公开忏悔,然后遁入死亡之门,他击败了海斯特并让齐林乌斯第二次戴上了绿帽子。这报复干净利索。

像莉盖娅的诗所说的那样,大幕落下了。

可是珠儿会同她的意大利伯爵一起出现在下一场戏中,变成一条新的毒蛇。而海斯特就隐没在附近,反抗之后,依旧是个阴郁的受害者模样。

这是一篇精彩的寓言。我认为这是所有文学中最伟大的寓言之一。《红字》。了不起的内涵!完美的双重意义。

蓝眼睛的神童纳撒尼尔赋予本书绝对的双重意义。他是美国的神童,具备了魔幻般、寓言般的洞察力。

但是,即使是神童也会长大。

甚至罪恶也会变得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