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阿曼达

杰夫的声音把我吵醒。“我已经和保险人确认了所有的事。”

他穿着裤子,没穿上衣,正拿着手机,看着窗外的街道在说话。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是八点十分。

“所有事都在内,包括救护车。”

我很好奇他在和谁说话。他的妻子吗?我把眼睛闭上,只是听。

“很好,这样一切都能照顾妥当了。”

我昨晚睡得很差,但至少没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最起码,我不记得做过梦。

“好的,谢谢你的帮助。”

他挂断了电话,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我一直闭着眼睛在听。

“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对着电话说,“我今晚上会告诉她的。”

告诉谁?他的妻子吗?我想知道他下面会说什么。

“我希望她会高兴的。”

也许他想离开她了。

“这会对德妮丝好的,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也许我不需要给他发出最后通牒了,他和我想到一起了。

“孩子们会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这样的。谁希望和并不相爱的父母一起生活呢?

“最起码,这会让她有机会轻松起来。”

等等,离婚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这似乎是个好地方,”他说,“真贵。”

是度假吗?他要安排她去某个地方散散心?我睁开眼睛。现在,他正面对房间,刚好看到我醒来了。

“听着,我等下打给你,我得挂了。”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在床沿坐了下来。“你不介意我现在去冲个热水澡吧。”

“好,你去吧。”

“如果你想喝什么的话,还有些咖啡。”他一边说,一边抚摸我的头发,“还有些很好的面包,你喜欢的果酱放在冰箱里。”

“谢谢。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我岳父。”

“你妻子要出去?”

“是啊,她可能要和她父母去乘游轮。”

“真的吗?他们要去哪儿?”

“巴巴多斯[37]。我从来没去过那儿,但那边似乎很不错。”

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让我心里明白,他是在撒谎,但我没有戳穿他。“听起来不错。”

他脱下裤子,扔在床上说:“我马上就出来。”

在他关上卫生间的门后,我穿好衣服。当我彷徨无助的时候,我像一个荡妇或娼妓一样,和杰夫上床,但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我走到窗前,将额头靠在玻璃上,低头看下面的公园大道。没有其他城市像纽约一样,有这么宽阔的街道,一字排开的12辆出租车在红灯下等待着。我想起当年安吉丽娜在她的绅士男友在广场饭店的房间里,看着窗外马车来往的情形。

杰夫是坐出租车送他妻子去的医院,但他为什么会在电话里说保险包括救护车?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他的妻子接下来被救护车送往另一家医院。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伤势可能比他说的更为严重。

浴室里的水声仍然在响个不停。我从来没有偷看过他的东西,但现在我很奇怪我以前怎么会这么信任他。我走到他的裤子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这时我的心怦怦直跳。最后一个呼出的电话是打给鲍勃的,这可能是他的岳父。此前的一个电话没有名字,区号是203,这是康涅狄格州的区号。我想拨打这个电话,看看是谁会接,但不能用他的手机,所以我冲到饭厅拿回自己的手机输入号码,再把他的手机放回裤兜里。浴室的水声还在响。我拨通电话。

一个女人接了电话:“您好,我们是银景岭。”

“银景岭?”

“是的,有什么能帮您吗?”

“你好,是的,我想知道,你能给我介绍一下银景岭的……有关信息吗?”

“请您九点以后打电话,那时有人会向您介绍情况。”

“好的,那我等会儿打电话。谢谢了。”

我挂断电话,坐在杰夫的电脑前,打开电脑。现在我似乎已经不害怕杰夫走出来把我抓个正着。在电脑启动的时候,我看到了杰夫办公桌上的相框。那是他两个帅气的孩子和他的妻子——金发,黑色的发根,相当漂亮的脸庞。她没有笑。

我用谷歌搜索了“康涅狄格州银景岭”。列出的首个网站是银景岭医院,我点击网址:

从1931年开始,本精神病医院致力于恢复患者的心理健康,80年的卓越表现,值得信赖。

不是巴巴多斯。我盯着照片里杰夫的妻子。她没有发生切洋葱的意外,她出了意外……割了自己的手腕?

杰夫从浴室出来后,我已经穿好了衣服,喝了咖啡,吃了一片吐司面包。他俯身吻了我的头顶。能闻到一点儿发胶的味道,他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脸单纯的光彩。

“我们得谈谈。”我说。

“现在?”杰夫知道我一般不愿意在阅读早报之前和人交谈。

“现在。”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想先喝一杯咖啡。”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杯子。

“你妻子。她这次不是真的出了意外,对吧。”

“阿曼达,”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我们已经谈过这个话题了。”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撒过一次谎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冰箱前,取出里面的牛奶。

“她不是去度假,对吧?你的妻子是要去精神病院。”

他默默地把牛奶倒入咖啡,仿佛在混合某种危险的化学药品。

“她是想自杀,对吧。”

他没有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他没有矢口否认。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他背靠着沙发,抿了一口咖啡,盯着地板。他的脸色很难看。是愤怒还是埋怨?我看不出来。

“这是真的吗?”

他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叹了口气。

那是真的了。“我不明白,”我说,“你妻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是因为疯狂、抑郁还是自杀,才要进医院?

他不再看天花板,而是又盯着地板发呆。

“杰夫!说话!到底怎么了?她发现我们的事儿了?她为什么要自杀,就因为这个吗?”

他摇了摇头说:“你在瞎想了。”

“不然我能怎么办?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婚姻状况。”

“你没问啊。”

“我现在在问。”

“好吧,”他走到桌前,但仍站在我对面的椅子后面,“好吧,你是对的,她试过自杀。”

“哦,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