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4/5页)

几个小演员互相打了个眼色,也端起酒杯涌了过来,他们嘴里说着要感谢沈导演的指导,以敬酒为名施灌酒之实。

程杏飞身为女主,就坐在沈郁休身边,自然也没从这连番的敬酒里逃过。

她是真的不爱喝酒,但是没有办法,剧组里面人情关系复杂,就算她是女主角也不能从这之中脱身。如果她接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的酒,却拒绝了第三个人的酒,转眼这件事就会被添油加醋的传出去,对她名声有损。

但是她酒量实在不好,啤酒才喝了几杯,双颊就红得不行,眉眼间都带上了淡淡的醉意,更衬得她粉面桃花。

沈郁休见状,赶忙制止:“明天还要拍摄呢,喝酒可以,灌酒不行。”

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哎呦,沈导可真是怜香惜玉。”

声音其实并不大,但那一刻刚好棚里很安静,那句话就准确的传到了两位当事人耳边。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程杏飞放下酒杯,声音微冷。她真的很讨厌喝酒,但她更讨厌剧组里这些烦死人的人际关系。

说完,她不顾其他人的挽留,快步匆匆向着棚外走去。

在跨过门槛时,她略微踉跄了一下,等候在外面的卓毅赶忙扶住了她。程杏飞确实不胜酒力,她一手扶住他的胳臂,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然后便在他的搀扶下离开了。

女主角一走,原本热闹的杀青宴瞬间冷了下来。

有人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嘀咕程杏飞怎么这么爱耍大牌,别人开句玩笑,她就撂脸离开。

有人知道其他人恶意灌程杏飞喝酒,但他们只是底下的小喽啰,这时候也不能站出来说话。

一时间,整个棚里只剩下安静吃饭的声音。明明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地响着,鲜红的辣油在锅底翻腾,但摆在桌上的食物却一下失去了诱惑力。

程杏飞一走就是好久,沈郁休叫来助理,说:“程老师酒量不好,估计喝多了不舒服。你找酒店做份暖胃的牛奶鸡蛋醪糟,给程老师送过去。”

他话音未落,只听棚外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不用了,谢谢沈导关心,我很好。”

随着声音一同走进棚内的,是女孩娉婷的身影。

就这么短短十来分钟的功夫,“程杏飞”就换了一身衣服,头上沉重的古装头套也拆掉了,一头青丝梳成高马尾,俏皮地立在脑后。

她眼睛弯弯,明明是在笑着,可不知怎么回事,刚刚灌她酒的那几个人,都觉得身上有些冷。

“程杏飞”大步走近桌旁,直接在沈郁休身旁的空位上停步。

屋里满是火锅升腾带来的热意,而她身上则带着一股深秋的寒意与凛冽的花香。

他坐着,她站着。沈郁休抬头看去,只能看到女孩圆润的下颌,和红唇边的一抹笑。

她瞥了一眼杯中剩余的啤酒,拿起酒杯,居然直接泼到了地上!

众人一惊,尤其是刚才敬她酒的那几个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女孩执起酒杯,看着那几个“变脸怪”,忽然莞尔一笑——

“对了,刚才是谁说要和我喝酒来着?喝啤酒有什么意思——服务员,上白的!!”

所有人:“……”

沈郁休:“……”

行吧。

……

半小时后,刚才所有灌过程杏飞酒的人,全部阵亡。

一桌十二个人,其中七个都趴在了桌子底下。

唯有“程杏飞”本人,一手拎着白酒细长的瓶子,一手拿着二两的酒杯,精神奕奕地站在桌边,顾盼间潋滟生辉,除了耳垂有点红以外,一点看不出来醉意。

其他没有灌过她酒的人瑟瑟发抖地抱住自己,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惹天惹地绝对不能惹能喝酒的女主角!!

从“程杏飞”开始大杀四方开始,沈郁休就没再说过话。

直到地上醉殍遍野,他才轻轻叩了叩桌子,低声提醒她:“差不多了,别喝了。”

“怎么?”女孩眉眼一挑,“沈导演想和我喝?”

“……”沈郁休心虚地移开视线,默默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了橙汁,以行动做拒绝。

见他认怂,“程杏飞”嗤笑一声,把空了的白酒瓶子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说:“沈导演,我觉得这里好闷啊,你想出去溜达一下吗?”

“好。”沈郁休想,终于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醉汉,跟在女孩身后一同走出了棚子。

这几天冷锋过境,虽然横市地处南方,但仍然没逃脱过寒流的侵蚀,降温降的很严重。

冰冷的寒风拍在耳边,发丝飞舞,女孩双手插兜,让风吹散自己的醉意。

她不说话,沈郁休也不说话。

他抬眸望着她在前方蹦蹦跳跳的身影,她是那样的灵动、自在,像是一只雀跃的鹿,又像是一阵停不下来的风。

走着走着,他们走回了白天拍摄的地方,这里有一处巨大的仿古秋千,女孩轻轻一跃跳到秋千上,双手执着麻绳,双脚踩着木板,拼力悠了起来。

她悠的很高,很快,风猎猎而过,随着风一同飘来的,还有女孩清朗的笑声。

沈郁休怔怔望着她那像是要飞起来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藏在他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

“你不是程杏飞,不要再骗我了。”

“……”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我用一个人情做威胁,逼你现身。”

“……”

“我只见过你几面,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再见到你一次。”

他无法解释他对她的执着,他只知道,当他每次看到她时,心跳都会微微失控。可是在面对有着同样相貌的程杏飞时,他却从不会这样。他总是反复回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场幻觉或是一场梦,所以他才拼命寻找着她真实存在的证据。

“你身上有太多秘密了,从见到你开始,这段时间我总是做梦。”

这一次,女孩终于回答了他。

“什么梦?”

“关于你的梦。”沈郁休抿了抿唇,那双蓝眸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梦见,我是一个匈奴将军,即将攻占一座王城。”

“……”

“当我策马来到城下,我看到你穿着一身鲜红的舞衣,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说要为我献舞。”

“……”

秋千越荡越低,直到慢慢停了下来。

麻绳和木杆相摩擦,发出嘎吱的声响。女孩矗立其上,一双剔透水润的眸子带着探究、带着怀疑、带着释然,就那样望着他。

这一眼,好似穿越了千年。

沈郁休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慢慢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