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缺陷 1961-1962年 第十一章(第4/10页)

他走进换衣间,换了套蓝色的泳衣。总统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也许是因为经常在海恩尼斯港科德角度假别墅经常荡舟,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他坐在游泳池边,然后轻柔地滑入水中。

肯尼迪总统游了几分钟。玛丽亚不知道母亲会怎么说。母亲一定不会同意她和任何一位总统以外的已婚男人一起游泳。但在白宫,在戴夫·鲍尔斯以及珍妮和杰莉面前,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总统游到玛丽亚坐着的地方。“玛丽亚,在新闻办公室工作得怎么样?”他煞有其事地问。

“谢谢你,先生。我的工作很顺利。”

“皮埃尔是个好上司吗?”

“是的,每个人都喜欢他。”

“我也很喜欢他。”

和总统离得这么近,玛丽亚发现他的眼角和嘴角有淡淡的鱼尾纹,红棕色头发之间也夹杂着几许银丝。总统眼睛的颜色没那么蓝,更接近于浅褐色。

总统知道她在观察他,玛丽亚心想。但他并没有介意。也许他习惯被人观察,也许他喜欢被人观察。他笑笑说:“你都在干些什么活?”

“什么活都干。”玛丽亚受宠若惊。也许总统只是礼数周到,但他似乎真的对玛丽亚感兴趣。“大多数时候我为皮埃尔做些调查,今天早晨我梳理了一份卡斯特罗的演讲稿。”

“你比我强多了,他的演讲稿长得看都看不下去。”

玛丽亚笑了,她的脑袋里有个声音在说:总统和我在游泳池一起开菲德尔·卡斯特罗的玩笑!她告诉总统:“皮埃尔有时会让我写新闻稿,这是我最喜欢的工作。”

“叫他让你多写一些,你很擅长写新闻稿。”

“谢谢你,总统先生。我无法向你形容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你来自芝加哥,是吗?”

“是的,先生。”

“你现在住在哪儿?”

“我在乔治敦和两个在国务院工作的女生合住在一起。”

“不错,很高兴你能安顿好。我赞赏你至今为止的工作,皮埃尔也一样。”

他转身和珍妮说话,但玛丽亚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她兴奋极了。总统记得她叫什么。他知道她来自芝加哥,对她的评价也很高。他又那么英俊,她觉得自己都快要飞到月亮上去了。

戴夫看了看表说:“总统,十二点半了。”

玛丽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半个小时。她以为才刚过了两分钟呢!总统走出游泳池,走进更衣室。

三个女孩走出游泳池。“吃个三明治再走。”戴夫说。女孩们走到游泳池边的小桌子旁。玛丽亚想吃点三明治——午餐时间到了——但她的肚子抽紧,似乎什么都吃不下去。她喝了一瓶含糖汽水。

戴夫离开了游泳池,女孩们换上了平时她们上班时穿的衣服。玛丽亚往镜子里瞧了瞧。她的头发因为游泳池里的湿气而有点潮,但还好没有弄乱。

她同珍妮和杰莉道了别,然后回到了新闻办公室。桌上放着厚厚一份卫生保健方面的报告。萨林杰给她留了张纸条,让她在一小时内完成两页的摘要。

她看了眼内莉,内莉问她:“游完了吗?那里怎么样?”

玛丽亚想了想,然后说:“还真不好说。”

乔治·杰克斯受命去联邦调查局总部见约瑟夫·乌戈。乌戈这时是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的私人助理。指令说联邦调查局得到了有关马丁·路德·金的重要情报,乌戈想把这个情报告诉司法部长的助理。

胡佛痛恨马丁·路德·金。联邦调查局没有一名黑人特工。胡佛还痛恨鲍比·肯尼迪。遭胡佛恨的有许多人。

乔治想拒绝。他一点都不想和背叛了民权运动和他个人的混球乌戈说话。乔治胳膊上的伤还时不时隐隐作痛——在那场种族分子引发的暴力事件中,乌戈袖手旁观,一直在抽着烟和警察聊天。

但如果是坏消息,乔治却想第一个知道。也许联邦调查局特工发现了金的婚外情,或者类似的事情。乔治希望有机会阻断不利于民权运动的消息的传播。他不想让丹尼斯·威尔森之流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为此,他必须去见乌戈,哪怕受到嘲笑也得去见。

联邦调查局总部在司法部大楼的另一层。乔治在局长套间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里找到了乌戈。乌戈剃着联邦调查局特工的标志性短发,穿着灰色西装和白色尼龙衬衫,系着根淡蓝色的领带。乌戈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包薄荷卷烟和一个文件夹。

“你想干什么?”乔治问。

乌戈掩盖不了自己的喜悦,“扑哧”一声笑了。他说:“马丁·路德·金的一个顾问是个共党分子。”

乔治非常吃惊。这个指控能给整个民权运动抹黑。他感到非常忧虑。很难证明哪个人不是共党分子——但事实并不重要:戴上这个帽子就很难翻身。如同中世纪对巫师的指控一样,愚昧无知的大众很容易被这样的指控煽动起来。

“你说的那个顾问是谁?”乔治问乌戈。

乌戈似乎要更新回忆似的看了看文件。“斯坦利·列维森。”他说。

“不像是个黑人名字。”

“是个犹太人。”乌戈从文件夹里拿出张照片,递给乔治。

照片上是一个头发稀疏、戴着超大镜片的白人老头,戴着个蝴蝶型领结。乔治在亚特兰大见过金牧师和与他共事的许多人,却没见过这么个人。“你能确定他在为南方基督教领袖会议工作吗?”

“我没说他为金工作。他是个纽约的律师,还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那他怎么称得上是金的‘顾问’呢?”

“他帮金出版书,在阿拉巴马的一起逃税案中为金辩护。他们不常见面,但经常打电话通气。”

乔治坐直身子:“你怎么知道他们经常打电话?”

“我有我的消息源。”乌戈自鸣得意地说。

“你指控金经常打电话给一个纽约律师,从他那里得到纳税和出书方面的建议。”

“重点不是律师,那家伙是个共党分子。”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共产党员?”

“我的消息源告诉我的。”

“什么消息源?”

“我不能把线人的身份告诉你。”

“司法部长有权知道。”

“你又不是司法部长。”

“你知道列维森的党员证号码吗?”

“你说什么?”乌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共产党员都有党员证,每个党员证都有编号。列维森的党员证编号是什么?”

乌戈装模作样在文件上找。“我想应该不在这份文件上。”

“看来你无法证明他是个共产党员。”

“我们不需要证据,”乌戈沉不住气了,“我们不准备起诉他。我们只是把怀疑报告给司法部长,这是我们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