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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觉得是。

在回圣玛丽旅馆那十分钟车程的路上,仁波切似乎都在发光,他太开心了。在一个停车标志处,我扫一眼过去,看到他正目视前方,咧着嘴巴笑得正欢。我想他一定是因为与文身男人之间的峰回路转而高兴,但当我们开进停车场时,他说:“波零(保龄)是极好的美国乐子。谢谢你,奥托。”

我想问他,他对男人说的是什么,给了什么样的祝福,但我只挤出一句,“你去吃早餐的时候敲我的门”,然后各自进了门,我看着他走下过道回他的房间,确保门卡能用为止。

等他安顿好之后,我熘回外面,从后备厢里拿出他的书,带回屋内。我躺在床上开始阅读。前几章足够有趣,但我觉得大部分都没有惊喜。然后在第十九页,我无意中读到这几段,读了四遍。

对很多、很多人来说,灵性的境遇就像一个决定开始弹钢琴的小男孩。男孩喜欢钢琴,喜欢碰到琴键时的声音,喜欢小小的手指贴着象牙的感觉。或许他认识什么人,或者见过什么人弹得很好,这启发了他。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继续弹琴和练习。练习的时候,也许有人用不友好的方式批评过他,又或许他开始发现,他没法和那个启发他的人弹得一样好,他会犯错,手并不总听使唤,进步需要努力和牺牲。

等到他长成年轻人,他在钢琴方面已有几分成就——有些来自于本能,有些来自他对音乐的爱,有些来自练习。他弹得不错,有时在亲友的聚会上弹。但之后,随着他年岁渐长,他做出决定,尽管他可以弹得不错,但他永远也不会弹得很好。他永远不会弹到完美。他还没有好到成为一个钢琴演奏家,正如在灵性的领域里,在这个复杂的地球上,他相信他永远不会好到能够满足他心目中那个俯视他的上帝,于是他不再尝试,不再思考这种东西。

他很可能甚至都没有让想法成形。他只是在自己与钢琴演奏的下一个等级——他内在生活的下一个等级——之间立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他在没有真正限制的地方设了限制。这不算坏。他不是个恶人。恰恰相反,他是个好人,但他设立了这道限制,就像你在房间四周筑墙一样,然后他住在那里,住在那个房间里面,并不完全满意,却不知道能对自己的不满做些什么。他老去了。他等待生命的结束,等待上帝给他评定,等待的同时,追求尽可能多正当的愉悦。生活就是这样,他对自己说。我只能弹成这样了。其实,他想把钢琴弹得更好,但阻止他到房间外面冒险的是一种恐惧,是他可能失败的念头,人们也许会嘲笑他的抱负,或者他就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了。但这个他实际上是谁的想法从何而来呢?在灵性领域,或者,如果你更偏好这样表述——在情绪或心理领域,他留在围墙里,否决自己的是什么呢?

我把书摆在床头柜上,关上灯,脱掉衣服,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上影子的花样。已经晚了,我答应过要打给吉妮,我知道我可以打。但我就是躺在床上,被卷入模煳的概念中,其实没在思考,只是在默想什么,在某个想法上打转、揣摩。弹琴男孩的比喻在我看来不够完美。如果是我在编辑这本书,我会在手稿的边缘写上,“再下功夫”,意思是作者应该沿用这个大意,打磨它,让读者读起来更加清晰。

然而,这个大意,这个弹琴男孩的困境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回想仁波切和硬汉的相遇,回想仁波切鞠躬时脸上的纯粹喜悦。我倾身去够电话,拨通了我的住宅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