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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纱门合上,听出吉妮的鞋踩在石头上的刮擦声和踢踏声。她在黑暗中来到我的身旁。贾斯伯挪开了,靠到她的膝盖上。

“达科他计划没成功?”她说。

“没成功。我在这里沉思人生的意义。”

“有那么糟哦,嗯?”

“没那么糟。他们都是好孩子。只不过已经漂移上他们自己的轨道了。这很自然,也是对的。只不过我猜,我就是有这幅画面……我也不知道……”

“某种绵绵无期的家庭生活的画面?”她说,“满满的全是幸福,像麦当劳的广告那样?”

“不是麦当劳的,但是,是吧,我猜是这样。一些不会稀释在手机和暴脾气里的,然后被一年两次的探望匆匆打发的东西。”

“你天生就是个理想主义者,亲爱的。我只是顺其自然,来什么就接受什么。”

“来的东西相当好。”

“不只是相当好,”她说,“我一直以为工作解决了你理想主义的部分。我是说,油光发亮的羊排搭配新鲜紫色薯仔和芦笋的一张美丽照片。那里呈现有某种想象中的永恒完美,某种长久。你的书都……不会斑驳。有这个词吗?”

“我在思考的就是永恒,我猜。”

“关于永恒,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亲爱的。”

“当然,我知道。但那就意味着我们得赞同每件事,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生活,遵从同样的假设吗?充其量我们只能那么做吗?”

“是你父母去世的这件事。你失去了他们,现在你在担心失去孩子,这不会发生的。”

“我只是不想带着遗憾回顾人生,仅此而已。如果有任何机会回顾的话。”

“你在考虑什么?去希腊的小岛上居住吗?”

“我不知道。至少如果我们住在希腊的小岛上,家庭能够维系得久一点。像个整体一样做事,而不是心都飞到iPod、邮件和大陆另一头的工作上去。”

“你接受了一份离你父母1800英里远的工作。”

“我知道。我爱我们的生活,是真爱。我只是……最近有时,会在某种程度上质疑它。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甚至在我的父母去世之前就有。人到中年吧,或许。我不知道。”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贾斯伯不知是闻到了豪猪还是松鼠的气味,走开了,不然可能是因为它不喜欢这场谈话,不喜欢听到关于死和抛弃的字眼,无法想象一种没有娜塔莎或安东尼躺在电视间的沙发上给它挠耳背的生活。除了偶尔有臭鼬,对它来说,黑暗里没有潜藏什么危险,什么都不用怕。它从不认识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没有孩子,很可能没担心过它爱的人会发生什么事,以及死了以后灵魂会怎么样。远方,在我们的小溪对面,我们能听到哈琴森河公园大道上的交通来往、轮胎和发动机稳定的嗡嗡声,都这个点了。每个人都在前进,我心想,一直在前进,一直在赶路,但是要往哪儿去?

“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吗?”吉妮过了一会儿问。

“什么?开车带我的疯妹妹去北达科他州再开回来?”

“是的,但在那之前,你需要早点休息,跟你柔情至极的妻子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