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二致的抉择(第4/22页)

席贝尔摇了摇脑袋,重申医院的禁令,然后向他指了指急诊室外停车场的方向。

“根据医院新的内部章程第二条,”保罗坚持着,“我的手机可以在这个大厅里使用!”

“您的这些所谓新条例,也就是在布里松那里有效,所以,您还是赶紧到外面去打电话吧。如果您在这里打电话给保安看到的话,那我就要被炒鱿鱼了。”

保罗气鼓鼓地发着牢骚,穿过自动滑门走出去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保罗还在满是救护车的停车场里逡巡,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行行联系人名录。

“该死的,”他声音低沉地嘟囔着,“这还真是需要一点勇气呢!”

他摁下一个按键,手机随即拨出了一串早就预存好的号码。

“这里是旧金山纪念医院,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接线员问道。

保罗要求对方转到急诊室。几分钟过后,贝蒂拿起了电话听筒。保罗表示,今天晚上早些时候,有一辆救护车曾经把一个在联合广场被三轮摩托车撞倒的年轻男子送到旧金山纪念医院的急诊室。

贝蒂马上问,在电话那头的是不是受害者的家属。保罗回答说他是那位病人的兄弟,这一点他倒不完全算是在撒谎。旧金山纪念医院的护士长记得很清楚,她说病人是在大约21点的时候自己离开医院的,当时他看起来状态不错。

“情况并不是真的那么好。”保罗表示,“您能不能让当时给他治疗的那位医生来听电话?我想应该是一位女医生。这事非常紧急。”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贝蒂明白,这应该是有麻烦了,或者应该说是医院可能会有麻烦了。通常来说,急诊室接纳的病人里面,有10%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还会再回到医院,有的是遇到了医疗事故,有的则是医生诊断时低估了病情的严重性。总有一天,当缩减人手省下来的那一点钱还不够支付医疗纠纷赔偿的时候,那些管理阶层才会明白还是要认真考虑医学界人士一直以来不停呼吁实施的措施的吧。想到这里,她再次埋头于档案堆里,寻找阿瑟入院记录的复印件。

在阿瑟的档案材料里,贝蒂看不出有任何医疗检查方面的疏漏或者缺失。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敲了敲接待处的玻璃窗,劳伦再次出现在走廊里。贝蒂向她做着手势,示意她过来看一看,有人打电话找她。

“如果是我妈妈的话,你告诉她我现在没空。我本来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应该下班走人的,可是这里还有两个病人等着我去处理呢。”

“如果你妈妈真的是在凌晨两点半打电话过来的话,就算你在手术室里,我也要把你‘挖’出来。现在啊,你还是过来接这个电话吧,听起来似乎很紧急的样子。”

一脸疑惑的劳伦把听筒搁到了自己的耳朵边。

“今天晚上,您曾经治疗过一个被三轮摩托车撞倒的男子,您还记得吗?”电话里有一个声音问道。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劳伦回答,“您是警察吗?”

“不,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您的病人回到家里以后又犯病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

劳伦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急剧跳动。

“您赶紧打911,马上把他带到这里来,我等着他!”

“他已经入院了。我们现在在圣佩德罗信使医院,可是这里的情况一点也不好。”

“如果您的朋友已经被收进另一家医院的话,那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劳伦表示,“不过,我相信我的医生同行们会很好地照顾他的。当然,我可以跟你们那边的医生聊一聊,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但是,除了发现他有点心跳过速之外,我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可以交代了。他离开我们这里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保罗描述了阿瑟目前的状况:这里负责的医生宣称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可是,保罗根本就不认同这个看法,只有固执得像头驴的人才会看不出他最好的朋友现在一点也不OK。

“我本人没看过病人的X光照片,连这个都没有,我实在没办法对同行的诊断表示异议。CT扫描的结果怎么样?”

“这里就没有CT机!”保罗在那一头说。

“值班的内科医生是谁?”劳伦问。

“是一个叫布里松的医生。”保罗说。

“帕特里克·布里松?”

“他的胸牌上写着‘帕’,应该就是他吧,您认识他吗?”

“我在医学院读到第四年的时候跟他打过交道,的的确确固执得像头驴。”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保罗恳求着对方。

“我绝对没有权利插手这件事情,不过,我可以试着在电话里跟他谈一谈。只要布里松同意,我们就可以安排您的朋友转院,让他今天晚上就做CT扫描。我们这里的CT机是24小时待命的。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马上到我们医院来呢?”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保罗看到那个内科医生走进了席贝尔所在的接待处,于是请求劳伦暂时不要挂断电话,然后跑着穿过了急诊室大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布里松的跟前,直接把手机扣到了他的耳朵边。

“这是找您的电话。”他表示。

布里松吃惊地望着他,接过了电话。

两位医生在电话里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布里松听劳伦讲完之后,首先对她不请自来的帮助表示感谢,然后表示他的病人现在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倒是陪着病人来的那个人已完全失控。他说这家伙毫无必要地干扰他,有着强烈的歇斯底里倾向,为了摆脱此人的骚扰,他甚至差一点就要报警了。

他接着道,既然劳伦也已经感到安心,那么他这就要挂电话了,他还表示很高兴在相隔这么些年之后又再听到她的消息,希望有一天两人能有机会见个面,喝喝咖啡,或者干脆一起吃个晚餐什么的。就这样,他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怎么样?”保罗问道,他的两只脚紧贴着黄色警戒线不安地挪动着。

“直到您离开这里的时候,我才会把这个手机还给您!”布里松神情傲慢地说,“在医院的范围以内禁止使用手机。席贝尔想必已经提醒过您了。”

保罗横身站到医生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好吧,我把它还给您,不过您能向我保证,如果还要打其他的电话,就到外面的停车场去吗?”说着这话的布里松显得远没有刚才那么自信。

“您的医生同行说了什么呢?”保罗一把从这位内科医生的手里夺回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