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电影看历史 阿甘正传 3.阿甘与珍妮的爱情

《阿甘正传》这部电影的事件很长,因为导演为这部电影准备了那么多年,所以它特别特别地细致。我想我这辈子也拍不出这样的电影,因为我是不可能花那么多年去准备一部电影的,我们的电影工业也不允许一位导演花那么多年去准备一部电影。

细致到什么程度呢?整部电影两小时二十二分钟,女主角珍妮的姓只出现过两次,从来没有人叫过她的姓,大家都管她叫珍妮。珍妮的姓第一次出现是在信上,因为阿甘天天给珍妮写信,后来在医院里的时候,信被退回来了,阿甘拿起了一沓被退回来的信,信上落的就是珍妮娘家的姓;珍妮的姓第二次出现,是在她自己的墓碑上,那时珍妮已经去世了,而墓碑上的姓也不是珍妮的娘家姓了,而是阿甘的姓氏Gump。就这么两个镜头,但却让人心里有一种战栗的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在西方人的观念里,一个女人只有嫁给一个男人,她才会改成他的姓。关于阿甘和珍妮的爱情故事,电影里只用了很少的篇幅去讲,但每一个镜头都非常精致,也非常重要。

再有就是越战到了最后,阿甘得了国会荣誉勋章,大家知道美国的勋章分了很多级,而且戴上勋章在美国用的是“装修”这个词,意思就是,一个军人的勋章就是他军装上的装修,所以如果一个人的军装有四排这么多的勋章,那就叫“well renovation”,就是装修得好的意思。这些勋章里有紫心勋章,这个勋章,那个勋章,这我们就不讲了,还有什么总统嘉奖勋章,在美国的军队里,这都不是最高奖励,美国的最高奖励叫国会荣誉勋章(Congressional Medal of Honor),简称CMH。

如果你得过CMH,你就是美国最光荣的军人,而且在战争年代,如果颁给你CMH,不光是因为你的战功,还有你的道德,国会勋章的颁发标准里说得很清楚,比如你是为了救袍泽而牺牲了自己,所以大部分的CMH都是颁给牺牲的军人的,活着的军人得这个勋章的不是很多。

阿甘居然得了一个CMH。美国已经很多年没有颁过CMH了,上一次颁我记得1993年的索马里战斗,电影《黑鹰坠落》讲的就是这段历史,那哥们是自己已经上了直升机,安全了,准备走了,结果在直升机上看见自己的两个兄弟,还在一个街口的一辆悍马车旁边,被数百上千的索马里民兵包围着,而且民兵还都拿着AK-47。

这种情况下,被包围的这两个人必死无疑了,但上了飞机的这个哥们说,让我下去,我得去救他俩。你明显是救不了的,于是这哥们下去之后也牺牲了,最后被授予了国会勋章,所以阿甘得的勋章是非常有分量的。

得了勋章以后,阿甘就又见到了一位总统,之前我说了,阿甘见过了那个时代的每一位总统,这次他见的是林登·约翰逊,咱们讲了那么多集美国,大家都很了解林登·约翰逊了。这一段也是把阿甘放到了真实的纪录片里,《阿甘正传》这部电影最牛的就是这一点,它绝不让演员去演过去发生过的历史,它就用纪录片的真人。

当年看《阿甘正传》的时候,我们还不是很懂特技,当时大家都看傻了,阿甘就在林登·约翰逊身后走来走去,而且林登·约翰逊还跟他说话。刚才我说了,虽然人都是真的,但声音是重新配的,有可能总统当时说的不是这句话,但配音员的声音都和总统像极了,反正林登·约翰逊当时就问阿甘,你得了这么牛的一枚勋章,你伤在哪儿了?阿甘回答伤在屁股上了,还脱了裤子给总统看屁股上的弹孔。

之前阿甘受伤到医院里的时候,专门给阿甘这个伤用了一个词,叫“一百万美元的伤”,这是军队里的俚语,不是说这个伤得一百万美元才能治好,那是什么意思呢?是指这个伤既不会让你变残废了,你也没法再继续回战场上接着打去了,你可以回家了,回美国了。但如果你伤得不重,就蹭破一块皮,那给你包扎包扎,你还得回战场上冲杀去,除非你像Taylor连长一样,俩腿都打没了,那你就不用再上战场了,但那样一辈子太惨了,所以打在屁股上的伤,就像中了一百万大奖一样。

我发现凡是军队里的喜剧电影,不管中外,也不知道是谁抄谁,受伤都非得打屁股上,这个挺有意思。早在好几十年前,我们拍过一部抗战电影叫《小兵张嘎》,小兵张嘎同志,也是被日本鬼子一枪打屁股上了,于是大家看得特高兴,喜剧电影一定要把子弹打屁股上。

总之电影就从越战直接连到林登·约翰逊了,非常巧妙地把这两件事连起来了,这就是电影的魅力。如果你单纯就是讲历史时间,一骨碌一骨碌讲,那就成纪录片了,电影是用故事把历史串起来,《阿甘正传》串得真是特好,阿甘在这儿刚领完国会勋章,撅了屁股给林登·约翰逊看了,一走出来,外面正好就是百万学生的大游行。

百万学生到DC来进行反战游行,阿甘的心上人珍妮坐在一辆mini one(迷你)上,这真是一部非常考究的电影,因为当时美国这次革命,最大的标志就是学生们开着大众牌的mini one,以至于我现在每次看到那种老的mini one,都忍不住心潮澎湃,就想我必须也得有一辆这个车,因为这一款车就是喜欢摇滚乐的左派革命者的标配,留着长头发,提着把吉他,再叼支大麻(当然我不抽这个),反正一大群这样的青年挤到一辆mini one里。

这种mini one目前在美国不多见了,但在巴西,满大街都是这种美国革命时候开的mini one,所以每次到了巴西,都感觉像是到了延安革命圣地。我在美国拍电影的制片人叫安卓·摩根,他的年纪就这么大,他这个年纪的美国人当年是比较悲哀的,一堆人在战场上卖命,另一堆人在国内搞反战,那些卖命的人伤了残了回来,看见自己的同学也好,同龄人也好,甚至自己的女朋友、爱人,都在骂自己,说你是个王八蛋,你去别人的国家干这种不要脸的事,这些士兵的失落感太大了。

这位制片人安卓·摩根,他当年就曾经开着这么一辆mini one,带着同学们从加州一直开到DC去了,去参加反战游行。《阿甘正传》这部电影的细节太讲究了,不仅有mini one,还有大巴士,大巴士的后面写着一行字——伯克利到DC,UC伯克利是美国西岸的左派大本营,美国的每次革命都是从美国西岸的UC伯克利开始。我之前曾给大家说过,UC伯克利是美国西岸最好的公立大学,到现在都保持着革命的传统,比如裸奔、演讲等,所以每到革命的时候,都是以UC伯克利为首。它旁边还有一所名校,叫斯坦福,斯坦福没有那么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