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浊酒敬来路(第2/4页)

但或许是看习惯了那道疤,龙彦昭有时候,会忽视掉它。

只是单纯地看着顾景愿。

看他的俊朗飘逸。

他的恭顺静美。

……

这是龙彦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

“陛下?”

皇上进屋半天都没什么动作,也不出声,顾景愿不解地抬头看他:“您方才做什么去了?”

刚刚下了早朝,皇上留下句话,让他乖乖在这里看奏章后便走了,别的什么话都没有。

顾景愿也不真好奇他干什么去了,只是皇上身上沾染的一丝香火味已经让他知晓,皇上是去了太后那里。

他有此一问,其实是想不到皇上今日怎么突然去拜见了太后。

但这次龙彦昭却没有正经回答他的问题。

他有些敷衍地说:“就出去了一趟。”

“……哦。”

顾景愿也不追问,只略点了一下头,又认真地看起了眼前的奏章。

顾大人有个小习惯,做事情的时候一不小心便会变得极为认真。

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开始了便会想要一直做下去,直到完成时为止。

于是顾大人又一目十行地将自己手中的这本奏章看完。

反观皇上是更烦躁了。

他也坐在旁边看奏章,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都要起来转悠两圈儿,再回去继续写批注。

修长的手指执着朱笔,皇上的言辞比以往都要犀利了一些。

“……连今年宫里该置办多少煤炭都跑来问朕,朕养着惜薪监管事有什么用?!”

“左丞相手底下的那帮人又开始上书抨击杨有为的人了,怎么的,当朕瞎吗?好坏忠奸看不清?!”

“礼部是什么意思?连太后寿辰要用什么仪仗都要问朕,这么点小事……”

对上顾景愿一双清亮无辜的眼,龙彦昭骂不下去了。

顾景愿问:“陛下今日心情不好?”

瑜文帝暼开目光,这次未多在他那双泛红的桃花眼上多做停留,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龙袍上面绣工复杂的衣袖,道:“没什么。”

后来顾景愿将所有奏章全部都过了一遍,整理完毕后,便因礼部还有事情要做,申请离开。

龙彦昭沉吟片刻,终究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嘱咐:“那朕派人送你去,阿愿路上也要小心。”

顾景愿轻轻地笑,没拒绝,直接应了。

顾大人走后,皇上的朱笔在空中悬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以往顾景愿在时他只会觉得安心和宁静,可今日却无端开始心神不宁。

本以为顾大人离开了便会好了。

可人真离开了,他还是觉得烦。

更烦了。

这种烦还不是以往每回都从母后那里回来后的烦。

这次的烦恼源头很明确。

……是关于顾景愿的。

他喜欢顾景愿吗?

如果以前思考这个问题,皇上大概只会冷冽地笑一笑,表示无所谓。

他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要扳倒摄政王,要一起登高遥望、指点江山……

或许对于顾景愿来说,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喜欢。

但对于帝王来说,喜不喜欢的,从来都不重要。

他从未将感情的事情过于放在心上。

顾景愿应该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未要过、求过什么。

他们一向都很有默契。

就好像方才,他知道阿愿提出离开并不是礼部真的有事要做。

顾景愿很聪明。

能猜出他是去了太后那里,也知道这时候自己往往都会心情不好。

他从不在这时候触霉头。

顾景愿又不会对自己说谎。

所以说去礼部也不过只是明晃晃的说辞罢了,顾景愿说了,他听了,两人心照不宣。

这是他们的默契。

一直以来,龙彦昭之所以很少去思索感情、以及他与顾景愿的关系,便是因为这种心照不宣。

他们可以贴得很近,再亲密不过的距离。

但彼此的心里又都留有一道空间,默契地不去触碰对方的防线。

可就在刚刚、就是刚刚被母后问了那么一句话后,有那么小小的一刻,龙彦昭下意识地扪心自问,骤然发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顾景愿的事了。

仿佛他心里的那条线不知不觉间都淡去了好多。

……

这很不好。

龙彦昭沉默半晌,还是强迫自己收心去做正事。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又夜深人静,九五之尊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第二日是沐休。

龙彦昭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便起身更衣,继续处理国事了。

今日顾景愿没有入宫。

以往沐休之日,皇上也鲜少会有休息的时候。

但这一天顾大人往往会进宫陪他,两个人共商国事之余,还可以做一些腻腻歪歪的小事情,不会叫人觉得累,反而身心都会轻松起来,叫人心情愉悦。

只是今天,自己没有派人去接。

顾大人便也没有来。

龙彦昭手里捻着一本奏折,思来想去也没有派人去传旨。

——不来便不来吧。

正好,他现在也想自己静一静,不想看见顾景愿的那张脸。

奏章看不进去。

上面顾景愿勾画的重点会让他下意识地想起青年做事时的认真模样。

会让人无端心烦意乱。

于是龙彦昭选择放弃,先休息一会儿,便捻起了一本《国策》看了起来。

……这上面倒是干干净净,没有顾景愿留下的痕迹。

阿愿在他这里很少会看书,不过他才去过顾景愿的家里,倒确实在顾大人的卧房中便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书……

龙彦昭狠狠地一皱眉头,禁止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将思绪强行放在书本上,时间倒是快了不少,临近晌午的时候《国策》已经被陛下翻了个大半,宫外忽然有人来报,说顾大人在城郊遭遇了一群劫匪……

“你说什么?!”天子直接把手里的书卷扔到了一边,不确定地要他重新说一遍。

前来禀报的侍卫跪在地上,尽量言简意赅地回禀:“启禀皇上,顾大人在城郊遭遇了一群劫匪抢劫……”

龙彦昭虎目圆睁:“劫匪?!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

顾景愿起了个大早。

因为今日要外出,所以昨天很早便躺下了。

他想早些休息,却又如同平时一般无法入眠,最后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到卯时一过,他准时睁开了眼。

用冰凉的清水洗了脸,登时清醒了不少。

顾景愿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外面亦是裹了件深颜色的大氅,来不及吃早饭,便进了他提前预备好的马车之上。

隆冬之际,马车里面冷极了。

顾景愿没带手炉,只拥紧罩在外面的大氅,他靠着车体,闭目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