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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焦虑传染到我身上,我失去了信心。但我们一分开,我一想到我的小文章很快就会出现在一份杂志上,印着我的名字,我可以向莉拉、我父母,还有奥利维耶罗老师和费拉罗老师展示,我还是决定把文章写出来,写完后我会进行弥补。对于我来说,能获得那些我欣赏的人(加利亚尼老师、尼诺)的掌声,这真让人振奋。我要和他们联合起来,反对那些落伍的人(神父、化学老师和数学老师),但在对手的眼里,我也要好好表现,来获取他们的欣赏和尊重。我要在文章发表之后,再一次进行弥补。

整个下午,我都在写那篇文章。我找到了一些非常简洁、充满内涵的句子,尽量表明自己的立场,说得有理有据、充满尊严,还用了很多很生僻的词汇。我写道:“假如上帝无所不在,那他为什么还需要通过圣灵来传播呢?”但半页纸很快就写满了,我只写完引言部分,其他内容怎么办呢?我又重新写,放慢节奏,从最基本的东西写起,埋头尝试了几遍,最后的结果基本令人满意。我就去预习第二天的课程了。

但不到半个小时,我又产生了一些怀疑,我感觉自己需要别人的肯定,谁能帮我看看我写的文章,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呢?我母亲?我的几个弟弟?安东尼奥?他们当然不行,唯一的人选是莉拉。但是,我去找她就意味着承认她的权威,实际上,我现在才是那个有学问的人。

开始,我很不情愿去找她。我害怕她看到我写的那半页纸,短短几句就把我打发了。我更害怕的是,她只言片语就会改变我的想法,使我的思想走极端,打破我写的那半页纸里的平衡。最后,我还是跑去找她,希望能找到她。她在她父母的家里,我跟她说了尼诺的事情,把笔记本递给了她。

她很不情愿地看着那页纸,就好像上面的文字会伤她的眼睛。像阿方索一样,她问我:

“他们会写上你的名字吗?”

我点了点头。

“写上埃莱娜·格雷科?”

“是的。”

她把笔记本递给我。

“我没办法对你说是好,还是不好。”

“求求你了。”

“别这样,我没这能力。”

我不得不再三坚持。我对她说——尽管我心里清楚这不是实话——我说,假如她不喜欢,假如她拒绝读这篇文章,我不会把它交给尼诺去付印的。

最后,她读了那篇文章,她读的时候全神贯注,就好像背了一个很沉重的包袱。我感觉她在做一个痛苦的努力,想把内心深处以前的那个莉拉解放出来——把那个读书、写东西、绘画、做设计、反应敏捷的莉拉解放出来。她看完整篇文章,好像放松下来了。

“我可以删节吗?”

“当然可以。”

她删去了很多词汇,还有整个一句话。

“我可以移动句子的位置吗?”

“可以。”

她把一个句子圈了起来,用一道曲线,移到了那页纸的最上方。

“我能把这篇文章重新抄在一张纸上吗?”

“我自己抄吧。”

“还是我来吧。”

她写了一会儿,最后把笔记本还给我说:

“你非常厉害,难怪他们都给你十分。”

我感觉到她的语气里没有讽刺,那是一句真诚的恭维。最后她的语气变得生硬,说: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写的任何东西。”

“为什么?”

她想了想。

“因为会让我头疼。”她用手指敲了敲脑袋,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