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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是奥利维耶罗老师。我走到她跟前,她用一种审判的目光看着我,她用一种权威的语气对我说:

“你长大了,你真漂亮。”她的话几乎让我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自信。

“老师,这不是真的。”

“真的,你像一个明星,身体很棒,很丰满,而且功课也很好。我听说你在学校得了第一名。”

“是的。”

“现在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开始上班。”

她惊叹了一下,说:“想都不要想!你应该继续读书。”

我不安地看着她,我还有什么要学的呢?我一点都不了解教育体系,不知道在初中毕业之后还有什么,我对高中、大学这些词汇都没有概念,它们就像我在小说里读到的那些词汇一样抽象。

“我不能继续读书,我父母不会让我继续念书的。”

“拉丁语老师给了你多少分?”

“九分。”

“你肯定?”

“肯定。”

“那我和你父母谈。”

我做出要离开的样子,我得说当时自己有些害怕。假如奥利维耶罗老师真的到我家里去,让我父母亲继续供我读书,家里又会爆发新的战争,我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场面。我更愿意接受现在的状况:在家里帮母亲干活,在文具店里工作,接受我脸上长的痘痘,身体健壮、肥美——就像奥利维耶罗老师说的那样,过着悲惨、辛苦的生活。莉拉不是已经有三年没上学了?那个鞋匠家的女儿,不是曾经也满怀梦想吗?

“老师,谢谢,”我说,“再见。”

但奥利维耶罗老师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别和那人浪费时间,”她指着帕斯卡莱对我说,帕斯卡莱这时候在等我,“他做泥瓦匠,不会有什么前途,而且他出身很糟糕,他父亲是一个共产党,还把堂·阿奇勒杀了。我不希望你和他来往,他和他父亲一样,一定也是个共产党。”

我点头表示同意,没和帕斯卡莱打招呼就离开了。开始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后来就跟了过来,距离我大约十几步远。他不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但我也不是个漂亮姑娘。他鬈曲的头发是黑色的,因为经常晒太阳,所以皮肤黝黑,他的嘴很大,他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也许还是个共产党。

我心里在琢磨着“共产党”这个词,这个词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但在老师的嘴里成了一个贬义词。共产党!共产党!共产党!我觉得这个词很迷人,共产党、杀人犯的儿子。这时候,我走到了拐弯的地方,帕斯卡莱赶上我了,我们一起走了段路,一直到离我家很近的地方。我们又笑了起来,约好了第二天见面,一起去鞋匠的铺子里,把那些书给莉拉和里诺。在离开之前,帕斯卡莱对我说,他、他妹妹还有几个愿意去吉耀拉家的人下个星期天会一起学跳舞。他问我愿不愿意去,又说我也可以叫上莉拉。我惊异得张大了嘴巴,我知道母亲是不会让我去的,但我还是说:“好吧,我想一下。”他伸出手来,我还不习惯那种方式,就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很硬,很粗糙,我马上把手缩了回去。

“你一直做泥瓦匠啊?”我问他,尽管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是的。”

“你是共产党吗?”

他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是的。”

“你去波桥监狱看你父亲吗?”

他变得很严肃。

“我一有机会就去。”

“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