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H 感伤也曾生机勃勃(第2/4页)

“我和他从家世到学历,再到性格,肯定是绝配的。他啊,就是太死硬,太放不下面子,一钻到他的研究课题里,全世界都不认识!”

果然,陷入爱情中的人全都分不清方向。在我眼里,也许他们“绝配”的地方除了家世,也就是他们俩脑袋上那一头不听话、四处乱窜的沙质头发了。

我问她,喜欢他哪一点。

她说,自己特别喜欢看漫画,也是一个cosplay(角色扮演)社团的成员。

“姐姐,你肯定觉得他又脏又古怪吧,但我觉得他哪哪都好,特别可爱!他特别适合出现在CLAMP的漫画里,一开始,我是有一种想要邀请他来我们cos团的冲动,但他完全不懂那些,那就算了,但我想把他变成男朋友,我从小就想有那么一个绝顶聪明的天才科学男友,他完全满足了我的想象。”

她唠唠叨叨说了半天,但我只觉得,她是真的想多了。可能是因为我从来不看漫画,总觉得脏和古怪就是脏和古怪,哪能有“可爱”这样的解读。不过转念一想,各人有各命,一物降一物,加上我和她并不熟,终究还是没说出那些话。

虽然并不认同H小姐对男生的看法,但认识她以后,我的好多事情都好像变得很顺利。

那年夏天,我留在北京实习,但宿舍太热,我想在学校附近短租房子。可看了好几个,都不合意,不是没空调就是不短租。她知道了以后,就帮我介绍了一个有房外租的老师,以非常便宜的价钱,在学校里租到了一个完美的带空调和冰箱的一居室。

我在图书馆的借书卡欠费过期,借不了书,但管开卡的工作人员休年假,要半个月后才来上班。当时我在写一篇专业论文,急着要借一本大部头的书,她带我到图书馆的总办公室,一句话就帮我解决了问题。她和那些老师都很熟。

我有了学校周边的书店、咖啡店和美发店的会员卡,因为她好像路子很野,那些要买够几百块钱才能积分满额的卡,她好像顺手就拿得到。

就连学校旁边的小巷的美味麻辣烫摊主都与她很熟。每次我们去吃,一向精打细算的摊主都硬要白送我们好几串免费的。然后,就算我一个人去吃,也会得到免费的馈赠。我至今也不知她曾经给过摊主什么好处。

无以回报,我只好拿Z先生的信息与之交换。我说了不少关于他家里的细节给她听,她听得一脸向往。她见他一面很难,因为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来无影去无踪。他的室友也都早已被她收买。然而,其中一位室友明确地告诉她,Z说,“任何时候H打电话来,或者找过来,就说我不在。”

在我看来,Z先生这样就算是很明显地拒绝了她。但在她眼中,他的行为是“死硬派,要面子”,而且这些冷酷的行为似乎更加增加了他的可爱之处。

有一次,我和X先生去见Z,我们提起了她。我当然是说了不少她的好话,诸如小姑娘可爱聪明,又对你那么好,不如从了算了,X也说Z一直都没有什么恋爱经历,如今这么门当户对的一个女孩儿自己找上门来,应该试试的。

Z就冷冷一句话:“算了吧,我不想浪费时间。”然后接着喝啤酒吃烤串。

H小姐的家离我们学校不远。一次,她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坦白说,这次做客让我刷新了对她的认识。以前,我总觉得她是炫酷聪慧的少女,一切爱出风头的事都会去尝试,而爱上Z先生这件事,不过是天性爱征服的少女的一次心血来潮罢了。

我在她家看到一些奖杯,都是她从小到大参加演讲比赛、跳舞比赛得到的。她似乎也并没有特意地照料那些曾经的荣誉——所有的奖杯都蒙上了厚厚一层尘土。她家墙上挂着些整齐装裱的古典字画,就算我不懂书法,也看得出那一手行书写得清新妍丽,而水墨画则宁静悠远,绝不是什么拙作,舒服得很。

她也没说什么,直到我看到落款,惊讶地问起来,她才淡淡地说:“对啊,是我画的。”

我还在她的钢琴上看到她与我校那位很爱到处题字的已故人文大师的合影。

除了读书之外,没有一项看家本领的蠢蠢的我,面前站着这么一个书画、芭蕾、钢琴、口才皆精通的少女,不免自惭形秽起来。她看得出来,就半安慰半解尴尬地说:

“所有人里我最羡慕你,你爱的人也爱你,这是最大的幸运,你看,我做这么多努力,也没有你这样的好福气。”

我有点自我解嘲:“我们也只是因为太普通,所以反而太顺利地在一起凑合过了,像你们这样的聪明人,经历过的磨合过程总要更多的。”

她突然沉静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太顺利,那些我并没有费心去做的事,反而一下子就能得到。如果一件事情,我真的用了心,倒是怎么抓也抓不到。像现在,我从来没有试过如此这般地去在乎一个人,我有一种预感,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得到他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一开始我对他少用一些心,可能不知不觉就能得到他的爱?可是我又没办法去放手,怕我一放开,他就更不会理我,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了。”

聪慧少女的迷茫神情最动人。一头不听话的乱发散开,蓬松着,她努力甩甩,像是顺便把眼角一滴晶莹的泪也甩了去。

她到底为他做了些什么,我不太了解,但既然她对他身边好友都那么好,我想,她对Z先生真的是付出了她能付出的所有心血。有段时间,Z先生好像是被感化了,从不允许她接近半步到“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仅仅如此,她已经很开心了。

我在校园里碰到面带微笑还哼着歌的她。我问她什么事那么高兴。

“啊!遇到你真好!跟你说,Z刚主动来找我了!破天荒第一次啊!”

“真的?”

“我上午去他们宿舍给他送我做的小饼干,他那个懒鬼还在睡觉,估计就是昨晚上做实验做太晚了!我也没打扰他,顺便帮他收拾了一下,给他宿舍拖了拖地就走了。结果,我的头绳忘在他桌子上了!”

“然后他给你送过来了?”

“对啊!他特可爱!我正在宿舍玩游戏呢,他直接就打电话来说在我们宿舍楼下,见了面就一句!你东西落我这儿了!然后转头就走!你知道他那一张扑克脸!哈哈哈,太可爱了!”

我还没确切地捕捉到这一句话到底哪点可爱,她就一阵风似的闪开了。

晚上,我跟X先生八卦这件事,X说他知道,当天下午他也见到了Z,Z承认是来送头绳的,顺便也来和X吃了饭。他送头绳只是因为“不习惯别人的东西放在自己桌子上,又不知道扔在哪儿,反正下午也没事,所以干脆就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