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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妹妹,幸子更喜爱雪子,这中间有多种理由,但也许有一点是:唯独这个妹妹比谁都更像母亲吧。前面已说过,在四姐妹中幸子与妙子像父亲,而鹤子和雪子却肖母亲。只是鹤子身材高大,面容虽给人以京都女子的印象,但缺乏母亲所具有的那种纤弱、婀娜的风韵,母亲是明治时代的女子,身高不满五尺,手脚小巧可爱,手指也纤细、优美,像是精巧的工艺品似的。母亲比姐妹中身量最小的妙子还要矮,因而比妙子还高五六公分的雪子与母亲相比,不免显得高大。即使如此,她毫无疑问在性情和体态方面,最多地继承了母亲的优点;甚至母亲周身散发的那种馨香,也在她身上隐约可闻。

幸子只是间接地从丈夫那里听到有关这次法事的消息,七、八两个月中没有收到姐姐或雪子的片言只字。直到九月中旬本家的正式通知才来了,但使她感到意外的是,本家准备把亡父的十七周年忌辰提前两年,和亡母的二十三周年忌辰同时举办法事。贞之助说他也是初次听说此事。他记得在东京只听到姐姐谈到母亲二十三周年忌辰一事,并未谈及父亲十七周年忌辰。幸子想,姐姐暂且不论,大概姐夫当时就已经盘算好了。不过,把双亲中某一方的忌辰提前一些合并举办,也不乏先例,似乎无可厚非。但是姐夫曾因前年把岳父的法事办得简慢而遭人责难,他应该考虑自己曾许诺过要体体面面操办十七周年忌辰以图补救。不过,如果说如今和那时形势不同,在这种时局下迫不得已而为之,也未尝不能理解;但是得事先和那些喜好吹毛求疵的亲戚们商量,取得他们的谅解。事到临头,才这样冷不防地通知大家这个决定,还是有欠稳当。通知的内容极为简单:

兹定于九月二十四日(星期日)上午十时,于下寺町善庆寺为先父逝世十七周年和先母逝世二十三周年举行追荐法事,届时敬请光临。

收到通知后又过了几天,姐姐才打电话来谈了详细情况。她说:“前些日子贞之助来东京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这个打算。你姐夫早就说过,现在正是高喊‘国民精神总动员’[133]的时期,已经不是在法事上浪费金钱的时代,所以想把父亲的忌辰提前一起操办。话是这样说了,但是直到最近还没打算真正那样办,通知也准备只写母亲的忌辰。但是,欧洲战争爆发以后,你姐夫的想法又改变了,他说:‘也许日本的局势会越来越严峻,卢沟桥事变以来打了三年仗,还没有结束,弄不好会卷入世界动乱的旋涡中去。所以,今后我们必须更加紧缩开支。’这才突然决定把父亲的事合并到一起来办,这次没有邀请很多人参加。所以通知书不是印刷而是一张张用手写的,因为是中途改变的计划,是请银行的年轻人急忙改写后寄出去的。因此来不及和亲属商量,但是我想不会有人像上次那样指责了吧?不过,这回我也是心甘情愿地赞成你姐夫的做法。”姐姐辩解、说明了一番后又说,“我和雪子带上正雄和梅子坐二十二号的燕子号火车来神户,住在你们那里。你姐夫和辉雄星期六晚上上车,星期日早晨到大阪,又坐当天的夜班车回东京,这样就不用搅扰谁家了。我有两年没回大阪了,有阿久看家我也还放心,又不知什么时候再来大阪,所以我想住上四五天,但最迟在二十六号也得回去。”幸子问她当天的午饭怎么办,姐姐回答说:“开饭就借用寺院里的客厅,由高津的八百丹饭店送饭菜去。这一切都打电话吩咐过庄吉了,他会给我去办,我想都安排停当了,但是还得请你操心去寺院和八百丹确认一下。人数估计有三十四五个人,饭菜预定四十份,每人准备一两合酒。我们打算请善庆寺的女眷[134]帮忙烫酒,但在客厅招待来宾得由我们承担,你要有思想准备。”姐姐的毛病是很少打电话来,一打就唠叨个没完,一再延长通话时间,她接着又说,“本想让雪妹和小妹也出来招待来宾,但是,她俩都还没有出嫁,实在不合适。”说完后又要和幸子商量带什么礼物给亲戚,这时,幸子趁机说一声:“礼物的事儿,我们后天见面再商量吧。”这才结束了这番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