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女冒险家 第三十一章 空中掉包(第4/5页)

她简直连抓住刀的力气也没有。我决不能失败,特蕾西想,她又开始浑身发抖,抖得刀也落到地上。这次看来不行了。他们将逮住我,把我送回监狱。

她紧紧抓住绳子,犹豫不决,真恨不得爬回她的货箱,安安稳稳地藏好,睡上一觉,然后什么事也没有了。这样做太容易了。然而,她忍住剧烈的头痛,慢慢地、慢慢地,又摸到了那把刀,捡了起来。她又猛砍那条粗绳子。

绳子终于断了。特蕾西扯开帆布,凝视集装箱黑黢黢的内部。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取出手电筒,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耳压发生了变化。

飞机开始下降,准备着陆。

特蕾西想,我必须抓紧时间。但她力不从心。她站在那里,神志恍惚。动呀,她的头脑下达命令。

她揿亮手电筒,往集装箱内照去。箱内挤满了包裹,牛皮纸袋和小盒子,在一个货箱的顶上,放着两个系了红丝带的蓝盒子。两个!原先说只有一个——她眨眨眼睛,两个盒子合为一个。任何东西周围都会有一圈明亮的光轮。

她伸手去拿那个盒子,同时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她手里正捧着两个盒子,突然袭来一阵恶心,觉得五脏六腑像炸了似的。

她紧闭双眼,尽全力克制着。她正要将那个复制品盒子放进去,又忽然觉得没有把握究竟应该放回哪个。她把手中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看了又看。究竟是右手上的盒子还是右手上的盒子?

飞机开始陡直下降。马上就要着陆。她必须作出决定。她搁进去一个盒子,暗自祈祷这是应该放回的那一个,准备离开。她从连衣裤的口袋中摸到一卷绳索。我该拿这绳子干点什么才是。她脑袋嗡嗡发响,简直无法往下想。她突然记起:你割断绳子以后,把它放进你的口袋,换上一根新绳子。不要留下任何一点会引起怀疑的痕迹。

坐在“穆樨号”游艇上,晒着太阳,说这话是多么容易。现在这却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她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警卫将发现这根断绳子,所有的货物都会被搜查,她会被逮住。一个声音从她内心深处迸发出来,不能!不能!不能!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开始把带来的那根长绳子缠到集装箱上。这时,她感到脚下一颤,飞机着陆了,接着又一颤,她往后一仰。发动机开始反向喷气。她的头部撞在地板上,晕了过去。

747飞机又开始加速,沿着跑道向停机坪滑去。特蕾西蜷曲着躺在机舱的地板上,头发被盖住她那惨白的面庞。发动机一停,周围一片寂静,她反而苏醒过来。飞机停下了。她用臂肘撑住身体,慢慢跪起。她挣扎着站起,因为头晕,不得不紧紧扶着集装箱,不使自己倒下。绳子又捆上了。她把钻石盒捧在胸口,摇摇晃晃地走回原先那个货箱。她爬进帆布口,噗地一声摔进箱内。她大口大口地喘气,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我完成了。但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很重要的事情。什么呢?把你货箱上的绳子用胶带粘牢。

她把手伸进连衣裤口袋去摸封口腔带。胶带不见了。她虚弱地、断断续续地喘着。喘气声震耳欲聋。她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赶紧屏气聆听。是的。他们来了。有人发出笑声。货舱门随时会开启,将有人来卸货。他们会发现割断的绳子,脑袋往货箱里一探就会发现她。她必须设法把绳子紧紧扣住。她跪起来,没想到竟找到了那一卷封口胶布。这一定是刚才飞机颠簸时掉出来的。她掀开帆布,终了摸到了两截割断的绳头,她把绳头并在一起,笨拙地用胶布缠上。

她什么也看不见。脸上的汗水刺得睁不开眼。她扯下围巾抹了一把脸。好多了。缠好了胶布,将帆布铺回原处;现在除等待以外,再没有别的事情了。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比先前更烫了。

我不能晒太阳,特蕾西想。热带的毒日头太危险了。

她在加勒比海某地度假。杰夫来看她,给她带来一些钻石,可是他翻身跃入海中见了。她伸手去救他,他从她手头滑脱。海水没过她的头顶。她呛了好几口水,开始下沉。

她听见装卸工走进机舱。

“救命啊!”她拼命叫喊。“来人救我。”

然而,她的叫嚷只是微弱的呻吟,谁也没听见。

硕大的集装箱一个个被吊离了飞机。

当特蕾西待在其中的那个集装箱被吊放到一辆布鲁斯与西埃公司的卡车上时,她仍然昏睡着。在她身后,运输机舱的地板上扔着杰夫给她的那条围巾。

有人掀开了帆布,一道强光射来,特蕾西苏醒过来,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卡车已开进一座仓库。

杰夫站在那里,朝她咧嘴笑着。“你干成了!”他说。“你真是个奇迹。给我盒子。”

她怔怔地看着他从自己身旁拿走那只盒子。“里斯本见。”他转身正要离去,却又停下看着她。“你脸色很难看,特蕾西,您没事?”

她实在说不出话。“杰夫,我……”

他已经走了。

特蕾西只能朦朦胧胧地回忆起以后发生了什么。有人把她带到仓库的背面,替她换了衣服。一个女人说:“您病了吧,小姐?要不要叫个医生?”

“不要叫医生。”特蕾西喃喃低语。

在瑞士帆空公司服务台上,你可以取一张飞往日内瓦的机票。离开阿姆斯特丹,越快越好,警方一旦得知钻石被盗,就会把整个城市封锁得严严实实。一切都会顺当,不会出错的,当然,以防万一,这里是阿姆斯特丹一所安全的房子的地址和钥匙。房子是空着的。

飞机场。她必须去飞机场。“出租汽车,”她含糊不清地说,“出租汽车。”

那女人犹豫片刻,耸耸肩膀。“好吧。我去叫一辆。在这儿等着。”

她越飘越高,快要摸到太阳了。

“您叫出租汽车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希望人们不要再来打扰她。她只想睡觉。

司机说:“您想上哪儿,小姐?”

在瑞士航空公司服务台上,你可以取一张飞往日内瓦的机票。

她病得太厉害了,不能乘飞机。他们会阻止她,给她叫来一个医生。她会受到盘问。她只需要睡上几分钟,一切都会好的。

那声音有点不耐烦了。“请问,上哪儿?”

她没有地方可去。她把那所房子的地址给了出租汽车司机。

警察反复盘问她关于钻石的事,她拒绝回答,他们发怒了,把她单独关进一间屋子,打开暖气,屋里热得炙人。等到实在无法忍受时,他们又拼命降温,直至墙上出现冰凌。

特蕾西觉得冲出了严寒,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不停地打颤。她身下虽然垫着一条毛毯,但却没有力气钻进去。她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脸上,脖颈处都是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