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陷落 第六章 女牢之夜(第3/3页)

特蕾西挣脱了一会儿,但一个女人揪住她,把她的头撞到铁栏杆上。

她感到血从鼻子里涌出来。特蕾西被摔在水泥地板上,手脚被人按住。她发疯似的反抗,可一个人敌不过三个人。她感到她们的冷手在摸,热舌在舔。一个冰冷的硬物插进她的身体。她扭动身躯,要大声呼喊。一只胳膊箍在她嘴上,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咬了一口。

有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喊叫。“你这个臭货!”

拳头雨点般落住她脸上……她坠入疼痛的深渊。越坠越深,直到完全失去知觉。

惊醒她的是铃声。她躺在囚室里冷冰冰的水泥地板上,光着身子。同室的三个女犯都睡在各自的铺上。

通道里,母夜叉在喊:“起床!”女看守走过特蕾西的囚室,看见她躺在地上,身下有一小摊血,脸被打得走了样,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

“这是他妈的怎么啦?”她打开门锁,走进囚室。

“她一定是从床上跌下来了。”欧内斯廷·利特柴普说。

女看守走到特蕾西的肘部那里,用脚拨弄了她一下。“你!起来!”

特蕾西听见这声音从远方传来。是的,她想,我得起来;我得离开这地方。然而她却动弹不得。浑身疼痛难忍。

女看守抓住特蕾西的肘部,把她扯起来坐着。特蕾西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

用睁得开的一只眼,特蕾西模模糊糊看见囚室的女犯都静静地等她答话。

“我……”特蕾西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又张开嘴,一种深藏着的、先天继承下来的直觉使她答道:“我从铺上掉下来了……”

女看守厉声打断她的话,说:“我最恨耍小聪明的娘们。得把你关进黑坑,让你学点规矩。”

这是一种遗忘的形式,等于回到母亲的子宫。她独自待在黑暗中。这窄小的地牢里没有家具,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扔着一方又薄又破的床垫。地下有一个臭烘烘的洞,算是便坑。特蕾西睡在黑暗中,哼着很久以前父亲教她唱的民谣。她不知道自己离疯癫的边缘还有多远。

特蕾西不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不过这无关紧要。唯一要紧的是这遍体鳞伤的身子在折磨她。我一定是摔了一跤,摔疼了,可妈妈会来照顾我的。她衰弱地叫了一声:“妈……”没人回答,她又睡着了。

特蕾西睡了四十八小时,剧痛渐渐减弱,成为疼痛,又变成隐痛。她睁开眼睛,四周空无一物。到处漆黑一片,她连这地牢的轮廓都辨别不出。往事又出现在眼前。他们把她抬到医生那里,她听得见医生在说:“……一根肋骨骨折,手腕骨骨裂。都能接好……伤得不轻,不过会长好的。她流产了……”

“啊,我的宝宝。”特蕾西念叨着。“她们杀死了我的宝宝。”

她哭了。她哭死去的宝宝,哭自己,哭这暗无天日的世道。

特蕾西在寒冷的黑暗中躺在薄床垫上,她心中的愤恨如此深重,身子都不由地颤抖起来。怒火在她胸中燃烧,烧尽了一切情感,只剩下了:报仇。不是向同囚室的三个女犯报仇,她们也像她一样,是受害者。她的仇敌是那些把她逼到现在这种绝境的人,那些使她身败名裂的人。

乔·罗曼诺:“你妈嘴可够紧,她没告诉我,她家还有这么个又辣又甜的小妞儿呢!”

安托尼·巫萨地:乔·罗曼诺的主子是一个叫安托尼·巫萨地的人。巫萨地主宰整个新奥尔良市……

佩里·波普:“如果你服罪,就为我们州节省了一笔审判费……”

亨利·劳伦斯法官:“……今后十五年之中,你将被监禁在南路易斯安那州女子监狱……”

这些人是她的仇敌。还有查尔斯,他竟然根本不听她解释事情的原委:“真是那么需要钱,你就该跟我说嘛……看来,我先前并不真正了解你……你得自己想办法处置你的孩子……”

特蕾西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个也不饶。她不知道怎么去做。不过她决心要报仇。明天,她想。假如明天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