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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一下务平同志以及工商局与DMT国际商务公司的官司问题。同志们,这不是个小问题,更不是儿戏、笑话,这是很严峻的社会现实,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对这个问题,我认真想了一下,牌楼区法院要依法受理,我们的政法委和市人大更要依法干涉。在全国性法规出台之前,先拿出我们平川的地方性法规来,规定一下,哪几种人不得在我们平川开办公司。比如说像资信极差、擅长搞三角债把戏的曹务成先生,还有那些以破产逃避债务责任的先生们。要动脑筋研究它,在政治上要有敏锐感,要使我们的人民明白:平川不是那些不道德的经济畸人和骗子们发不义之财的乐园,我们的法律、法规保护的是一切在平川从事正当投资和从事正当劳动的所有中外人士的合法收入,而不是那些大小骗子们的钱袋!这是一个健康社会最起码的公道和正义,也是一个地方良好投资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

“……“同志们,想和你们说的话真多,真想把我这59年中经历的、知道的、想到的、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哪怕它没有多少价值。可这个会已经开得够长了,最后再送你们一段话,作为赠言吧。是谁的话,我一时记不起来了,大意是这样的:我们需要探求真理的大智大勇,需要百折不回的坚韧毅力,需要一声不响的献身精神,我们骄傲,就因为我们永远是探求和创造的主人。

“好了,同志们,本次常委会不进行任何讨论,散会吧!”

吴明雄话一落音,惟一的女常委刘金萍就呜呜哭了起来。

曹务平站起来只喊了声:“吴书记……”脸上的泪珠就大滴、大滴落到了面前的会议桌上,哽咽难言了。

其他常委们也喊着吴书记,纷纷站起来,向吴明雄表达自己的敬意。束华如噙着泪说:“吴书记,你不能这样,大家还有话要说呢!”

吴明雄这时已在往门口走,回过头,近乎严厉地对束华如说:“华如,你怎么也这样不理解我?!这种事还能讨论吗?!我道理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束华如不做声了,任泪水在脸上流。

立在门口的吴明雄想了想,还是回到会议室又多说了几句话:

“同志们,你们不要这么悲悲戚戚的!我刚才说过嘛,猛士当壮别。我吴明雄不喜欢这种气氛!大家若是真把我当回事,就把平川的事干得更好些,把更多的大楼栽起来,把更多的洋鬼子和他们的美元吸引过来,把咱平川变得更美丽,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好了,同志们,现在我还是市委书记,还是你们的班长,我再说一遍,散会!”七十五

肖道清再也没有想到,在平川发生了“12·12”事件,在吴明雄已明确要下台的历史性时刻,省委竟会把他调离平川,让他去省文化局任职,这太意外,也太让他失望了。

就在前几天的日记里,肖道清还得意地写道:

“这个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实是必然的结果。吴老人的政治豪赌,有赢也必有输,这是赌场的规律。两年前,这个老人是多么不可一世,如此强有力的支点,都没能撬动此人的权力基础,反倒压碎了支点,折断了杠杆,以一个年轻干部的政治冷冻,结束了一场权力的角斗。现在终于轮到了吴老人。果然不出所料,愤怒的矿工把这个老而朽之的人物轰下了历史舞台。那么,作为因坚持原则而长期受压的年轻干部,难道没有理由接过这一把手中的权杖吗?历史的掌声就要响起来了,为一个生在平川、长在平川的年轻政治家。”

伴着回响在耳畔的历史掌声,肖道清于手术之后四处奔跑,万没想到,跑到后来,历史掌声竟化作了一声霹雳:省委常委会研究的结果,非但没让他去做平川的一把手,反倒把他调到了省城一个最清淡的文化衙门里去任职,而且,竟然还是分管办公室的第七副局长!

肖道清十分清楚,在今日的现实政治中,权力的阶梯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畸形的。同在一个权力台阶上的平川市委副书记和省文化局副局长有天壤之别。在平川市,一个

市委副书记意味着在28000平方公里土地上具有近乎无上的权威,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116)而在省文化局,一个副局长的实际权力实在不如一个小小的乡镇长,出门要辆车都困难,请人吃顿饭都没地方报销。而在副局长、副厅长这一台阶上又坐着多少渴望权力之帝巡幸的白头宫女呀。如果把这些厅局级都放到下面去,省委可以在一夜之间组建成立135.8个平川市委。

看清了这灰暗的政治前景,肖道清于万分沮丧之中再度振作起来,痛苦而无奈地放弃了做平川一把手的奢望,幻想着在省委关于平川的班子最终敲定之前,影响和改变省委的决定,使自己仍留在平川做市委副书记,甚至是副市长,以便在未来平川政局的变化中谋求新的发展机会。

……

带着这近似痴迷的想法,肖道清又开始了他第二轮的跑官历程,照例从省委副书记谢学东家跑起。

这两年,谢学东顾及影响,和肖道清的来往已经比较少了,偶然见一次面话题也不多。10天前,肖道清第一次来跑官时,谢学东就批评过他,并告诉他平川的班子已大体定下来了,此人现在又来跑,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因此,一见到肖道清,谢学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没容肖道清把要求提出来,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清同志,你不要再和我多说什么了,说了也没用。你离开平川是组织决定,也是工作需要。作为一个副厅级党员干部,我劝你就不要再和组织上讨价还价了,好不好?!”

肖道清赔着谦和的笑脸,耐心解释说:“谢书记,您……您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我这回不是要讨价还价,也不想当平川一把手了。我想,我还是做副书记,哪怕还管计划生育、工青妇这摊子也行。您知道,我一直在平川工作,对平川有感情,也比较熟悉情况。”

谢学东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清同志,要我看,平川真正的情况你并不熟悉。不要看你一直待在平川,我还是要说,你对平川的情况很不熟悉!平川的变化太大了。钱向辉书记评价是‘革命性变化’。我在前几个月省委工作会上也说了,吴明雄他们三年多干的,确实超过了过去30多年!”

肖道清说:“这我都知道。我们平川的工作,还不都是大家一起做的么?常委班子里,谁少费了心血?谁少出了力?都累得够呛。所以,我才说有感情嘛!调我走我才舍不得嘛!您比如说南水北调工程,不就是我和吴明雄同志一起最早下去搞的调查嘛!风尘仆仆十好几天,工程筹备期间的负责人也是我嘛!当然喽,后来吴明雄同志硬是排挤我,让陈忠阳去做了总指挥,现在我也就不去争这个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