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忍耐与坚守(第6/7页)

祁迈桥被说愣了,呆呆地点头道:“难为李东方还记着。”

贺家国把目光从祁迈桥身上移开,又恳切地说:“老同志们,我仍然要讲讲革命意志问题,作为一个年轻人,我也许没这个资格,可作为一个党员同志,我自认为这话还是可以说的。现在我们市委市政府面对着一种什么局面你们心里不会没有数,在这种时候,你们的革命意志真不能衰退呀,起码要在思想上、行动上和市委保持一致。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该做的事就不要做,更不要被一些同志利用。不客气地说,真正思想不通的,我看并不是你们这些老同志,倒是一些在位的年轻同志。这些年轻同志的思想觉悟、政治素质比你们久经考验的老同志差远了!这些年轻同志眼界并不开阔,说得极端点,就是井底之蛙,给他们一片蓝天他们都不敢去飞翔嘛!这怎么办呢?只好由我们大家一起来做工作喽,市委市政府要做工作,你们老同志呀要帮着做工作。当然了,最后还可以采取必要的组织措施。”

祁迈桥和在座的老同志们摸清了底细,又被贺家国这么敬重着,一个个便被打动了,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贺家国,把贺家国引为知己和同志。

贺家国最后说:“市委、市政府相信:有你们这些老同志的积极支持和配合,沙洋迁址和相应的区划调整完全可以在从现在开始的两年内顺利完成。市委、市政府还相信,未来的新沙洋不但不会失去它往昔的荣耀,还会在新世纪中获得更大的生存和发展空间,这个历史名县必将成为一个历史名城!”

对话在老同志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全部过程没超过两小时。

因为谈得好,祁迈桥和老同志们一个个表示要帮着市委、市政府做工作,贺家国也激动起来,一定要请祁迈桥和老同志们吃顿便饭。当晚在新区管委会招待所餐厅开了两桌,上了四瓶五粮液,贺家国一一敬酒,喝了个不亦乐乎。

临到结帐时,贺家国将四瓶五粮液的钱坚持用自己的信用卡付了。

嗣后,祁迈桥和沙洋的一些老同志便四处替贺家国做口头宣传,说是“小贺”的领导水平和素质比“小李”、“小钱”都高,只当个市长助理太可惜了。祁迈桥还四处炫耀说,小贺请他们21个参加对话的老同志喝了四瓶五粮液。贺家国听到这些话着实吓了一大跳,专程打了个电话给祁迈桥,一口一个“祁老”地叫,要祁老和沙洋的老同志们千万别害他。祁迈桥满不在乎,声称,等什么时候贺家国做了市长,他们21个老同志一定来给他庆贺,也请他“隆重”地喝一回五粮液。

这话很自然地传到了钱凡兴耳朵里,钱凡兴找了贺家国,很不客气地告诉贺家国:市委、市政府在接待方面是有明文规定的,本市的工作接待不准上白酒,更不准上五粮液,要贺家国到接待处主动交清这四瓶五粮液的钱。

贺家国说:“哦,钱市长,这我要汇报一下:正是因为知道有这个规定,所以这四瓶五粮液是我自己付的账。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新区管委会的同志。”

钱凡兴一听更火了,桌子一拍:“贺家国,你在华美国际当过老总,一年挣过几十万,可以不安在乎,别的领导同志也能这样干吗?我先不说你笼络人心,起码你这个同志是坏了规矩!你把这些老家伙捧上了天,我们以后还拽得下来吗?你知道这种县处级的老家伙有多少!?”

贺家国闷闷地回了一句:“不是老家伙,是老同志,我市有一千多人!”

钱凡兴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改口称起了“老同志”:“是啊,一千多名老同志,你都这样请啊?不讲游戏规则了?贺家国同志,请你记住,这里是中国的峡江,不是美国的哪个州!你贺家国同志是个共产党员,是中国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位市长助理,不是哪个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客!顺便说一下,你这一套就是在太平镇也行不通!”

这话像一根根钢针猛刺着贺家国的心,贺家国觉得自己心在滴血,可仍忍着,只解释说,自己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这些老同志都帮着市委、市政府做做工作。又说自己也是人,而且是年轻人,也有感情冲动的时候,老同志们态度都这么好,又这么识大体顾大局,自己感情一冲动就破了一次例,以后一定注意。

然而,当天回到家里,贺家国越想越不对头:钱凡兴公然指责他为资产阶级政客了,他这市长助理以后还怎么当?联想带出售外环路的遭遇,愈发觉得委屈难忍,不顾徐小可的拼命阻拦,连夜找到了李东方家里,递交了辞职报告。

李东方很意外,劝说道:“家国,被钱市长批评了几句,情绪就这么大啊?我看这批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嘛,你对老同志们的感情我能理解,可这种做法确实不妥呀!你平心静气想一想,像你这么请老同志,谁请得起?我就请不起嘛,我可没搞过公司!”

贺家国气呼呼地说:“搞公司怎么啦,搞公司倒霉是不?也甭多说了,我不干了!首长,今天当着你的面我最后把话说清楚:我这个资产阶级政客可以辞职下台,可我希望钱凡兴这个无产阶级的市长能多少有点无产阶级的感情,哪怕是普通人的感情!不要对我们老同志一口一个老家伙,我们都有老的时候!更不要为了自己的政绩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李东方这才在贺家国面前流露了真情:“说到这个问题,我也谈点个人看法:我看呀,这位钱凡兴同志才更像个政客,什么阶级我不清楚。出售外环路八字没一撇,两条街他就敢抢着拆!对上又蒙又骗,对下又压又诈!别说对老同志,我看他对谁也说不上感情,包括对这么欣赏他的钟明仁同志!”

贺家国没好气地说:“首长,这么说,你多我们这位钱市长啥都有数?是不是?”

李东方深深叹了口气,不说钱凡兴了,显然是不便再说,又说起了贺家国:“家国呀,你上任才几个月呀?就撑不下去了?就不慷慨激昂了?我当时怎么说的?三年以后,你还能这么慷慨激昂,还能又这种锐气,我就好好奖励你!现在看来我是用不着考虑奖励问题了!你呀,你可真让我失望!”

贺家国直拱手:“首长,你别失望,你是英明的预言家,我服了,真服了!”

李东方哼了一声:“服什么?我就不服!这个党是我们的党,这个国家是我们的国家,这里的人民是我们的人民,只要我们没有私心,我还就不信干不下去!——家国,你接待沙洋老同志那添购,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