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魂阵(第4/6页)

去蓝天集团任职,就是在父亲发了大脾气以后没多久,也是白可树私下安排的。白可树为她也挨了父亲的一顿凶恶的臭骂,父亲骂白可树就像骂儿子,白可树吓得大气不敢喘,原说安排她进市政府做副秘书长的事人前背后再也不敢提了,反劝她去蓝天集团做党委副书记。白可树分析说:如今是经济时代,抓一个经济制高点并没有坏处,蓝天集团是搞汽车制造的国有大型企业,要整体改制,正走一条上坡路,将来必然是镜州乃至全省汽车制造企业的龙头老大,值得大干一番。她虽说心里不太情愿,也只好去了。那当儿蓝天集团也真是欣欣向荣,蓝天科技上市后股价一直居高不下,年年几亿的配股款存入银行。白可树是抓工业的副市长,带着她一年几次往境外跑,谋求蓝天集团在美国、香港整体上市,大规模地发行N股和H股。

去的第一年是集团党委副书记,第二年做了党委书记兼副董事长,第三年就党政一肩挑了,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全是她。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蓝天集团成了白可树的钱口袋,白可树一张白条,一个签字就能几万、几十万的拿钱。这些钱也不是白可树一人花的,有些确实是办事时用掉了,有些则变成了她和白可树一次次国外豪华旅行的豪华享受。父亲不知内情,还大夸了她一番,说,这就对了嘛,年纪轻轻,一定要脚踏实地一步步来,不要想一步登天做什么齐市长,就是要扎到基层干实事,为镜州经济发展做贡献,这样人家才能服你。

父亲仍然挺在那里,没有倒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切也许还有可为。白可树不去想了,他这么胆大包天,就该为自己胆大包天的行为承担后果。齐小艳估计,白可树怕是难逃一死了,这个天生的赌徒此次再无公款可输,只能输掉自己的性命了。

天哪,这是一条多么让人销魂的性命啊,那么温情脉脉,又是那么充满活力!他带给她的记忆也许会伴随着她生命的全部过程直到终结。香港半岛酒店那些疯狂而激情的夜晚,维多利亚湾和港岛的灯火,夏威夷海滩上的浪花和海风,维也纳的音乐会,巴黎“红磨坊”的艳舞……

泪水禁不住落了下来,打湿了齐小艳的衣衫。

也就在这天下午,金启明在公安局副局长吉向东的陪同下来看她了。

金启明一脸沉重,向齐小艳通报情况说:白可树已被批捕,虽然还没最后放弃,但根据情况看,估计是救不下来了;齐书记也很被动,犯了糊涂,自说自话跑到北京去找陈百川,闹出一个“逃跑”风波;市长赵芬芳公开卖身投靠,和刘重天沆瀣一气,要把齐书记置于死地。

金启明忧心忡忡地判断说:“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齐书记被双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齐小艳有点不太相信:“怎么搞得这么严重?我昨晚还在电视上看到我父亲了。”

金启明点点头:“我也看到了,——齐书记在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上讲话,是不是?但是,小艳,你注意到没有?参加计划生育工作会议的市委领导可就齐书记一人,其他常委一个没有!其他常委在哪里?我让人了解了一下,全在市委开常委扩大会,专题研究反腐倡廉!”

齐小艳痴痴地看着金启明:“金总,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出国?”

金启明摇摇头:“目前还没到这一步,我和朋友们仍在努力做工作。我们金字塔集团准备拿出一笔巨款摆平这件事,如果摆不平,你就得走了,因为你和白可树的关系太直接了。昨天香港、澳门那边已经有消息过来了,他们的人扑过去了,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说这话时,金启明不像个企业家,倒像个正指挥一场生死决战的将军。

齐小艳泪水长流:“金总,你知道的,我是上了白可树的当!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名堂!再说,他又是常务副市长,就算我和他没这种关系,我也不能不听他的……”

金启明安慰说:“小艳,你先别哭,哭解决什么问题?现在的关键是要堵住漏洞,不要再把火烧到齐书记身上去,只要齐书记不倒,一切就有办法!”这才向齐小艳交了底,“所以,我今天才专门来找你,就是要请你给齐书记写封亲笔信,告诉齐书记两件事:第一,田健这张牌不要再打下去了,既然刘重天不愿放人,那就关着吧,该说的话反正他已经说过了。

第二,和赵芬芳的关系也不要搞得这么僵,赵芬芳再不是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要团结,——我看齐书记有些当局者迷呀,政治家只有自己的政治利益,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嘛!”

齐小艳有些糊涂了:“田健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成为我父亲手上的牌?”

金启明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吉向东。

吉向东会意了,冲着金启明点了点头,对齐小艳道:“小艳,金总的意思是,举报田健的那位杨宏志目前在不在刘重天手上还很难说。根据我了解的情况看,杨宏志不像是被省反贪局抓走的,倒像是被什么人绑架,当时在场的同志证实,抓人的车既不是警车,也不是囚车。”

齐小艳益发糊涂了:“我还是不明白,这又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吉向东只好明说了:“小艳,我和金总认为:杨宏志目前就在齐书记控制之下!”

齐小艳一怔,脱口道:“这种可能完全不存在,我父亲没这个神通!”

吉向东意味深长道:“小艳,你这话说错了,到现在为止,镜州地界上最有神通的还就是齐书记,只要他发个话,什么事办不了?比如说,齐书记一个电话打给我:老吉,你把某某人给我控制起来,我能不办吗?明知不对我也会办!为啥?就因为他是齐书记,镜州的老一!”

金启明又说话了:“老吉说的是,就是齐书记让我办,我也得办嘛!”在屋里踱着步,分析起来,“如果我们这个判断不错,杨宏志真被齐书记的力量控制起来,或者变相控制起来,田健受贿的问题就说不清,齐书记就能拿田健当牌打,给刘重天和专案组出难题。

但是,这么干的结果是什么呢?势必要逼着刘重天往深处追,最终还是要把火烧到齐书记自己身上。”

齐小艳觉得金启明是在痴人说梦,讷讷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家老爷子没有你们这么多鬼主意,他光明磊落,像门炮,说开火就开火,不会这么工于心计,把水搅得这么浑!”

金启明呵呵笑了起来:“亏你还是市委书记的女儿,都不知道搞政治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七年前刘重天是怎么灰溜溜离开镜州到冶金厅去的?这里面光明磊落吗?刘重天的秘书祁宇宙当真非抓不可吗?据我所知,连当时的市纪委书记都很犹豫,一来刘重天是市长,二来祁宇宙得知风声后按发行价补交了股票款,完全可以保下来。齐书记偏不保,偏去和刘重天通气,逼刘重天说怎么办!这就是政治啊,齐书记借股票案赶走了刘重天,建立了自己在镜州的绝对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