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幕重重(第4/7页)

大队长吴欢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打断了祁宇宙的话:“哎,哎,我说祁宇宙,你那发财的好梦是不是先别做了?啊?你可还有三年多刑期,一千多天呢!”

祁宇宙满不在乎,口气大得惊人:“吴大队长,咱这么说吧:这三年得看我想不想住,我要不想住,谅你们也留不住我!你们也知道刘重天当了省纪委常务书记,马上要接李士岩的班当省纪委书记,进省委常委班子,我的老领导发个话下来,你们他妈的敢不放人?你以为还是当年啊?齐全盛和他的势力要垮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叫好人有好报!”

他越说越放肆,“当年我给刘重天市长当秘书时,替他担了多少事啊?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以为那五万股蓝天股票全是送给我的呀?其中四万股是送给人家重天市长的,我替重天市长担着罢了……”

吴欢立时白了脸,一把揪起祁宇宙,手都抖了起来:“祁宇宙,你……你他妈的胡说什么?啊!”手向院长一指,“你快给我回号子去吧,今天就到这里了,听到什么不准乱说!”

院长同改也吓坏了,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连忙答应着退出了办公室。

祁宇宙不干了,冲着院长的背影叫:“哎,院长,你怎么走了?这还不够一个钟头嘛!”

吴欢把门一关,苦起了脸:“祁宇宙,你小爹行行好,别给我这么胡说八道好不好?你刚才的话传出去是什么后果?你知道不知道?得罪了刘重天书记,咱……咱们都完了!”

祁宇宙笑了起来:“吴大队长,看把你吓的!七年大牢我姓祁的都坐下来了,会这种时候去给我老领导添乱啊?我这人不义气,能有这么多朋友?能给刘重天当五年秘书?刘重天在平湖当市长第二年,我就跟他当秘书了,后来又和他一起去了镜州!哦,回头让我给老领导打个电话,叙叙友情!”看了看吴大队长手上的条子,“说吧,说吧,又要我办什么事了。”

吴欢仍心有余悸:“祁宇宙,既然这样,你才更要维护老领导的声誉嘛,这种话你可别再在别人面前说了,我也当没听见,你以后要说在我面前说过这种话,我是不认账的。”说着,把手上的几张条子递给了祁宇宙,一一交代,“一共五件事:这第一件事呢,是赵政委的私事,他小姨子企业效益不好,想动一动……”

祁宇宙嘴一咧:“是想天上动,还是地上动?”

吴欢真火了:“祁宇宙,在这种地方,你还敢开玩笑?”

祁宇宙很认真:“谁和你开玩笑了?平湖地方航空公司汤总他们正在招空姐,知道不知道?你说清楚了:赵政委的小姨子多大了?”

吴欢说:“三十八岁吧,条子上写着呢。”

祁宇宙自说自话:“当空姐是不行了,别天上动了,地下动吧,安排个地面服务!”

吴欢乐了:“好,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就向赵政委汇报,——这第二件事呢,是我的事,怎么说呢?”矜持了片刻,“副监狱长老李要退了,我觉得我这次有点戏,人选就出在我和一大队大队长两人之间。向上报时,那位在前,我在后,赵政委在会上没顶住,就造成了点小被动。你不是在省司法局有朋友吗?就是管干部的王局长,你们平湖市司法局调去的?”

祁宇宙咂起了嘴:“吴大队长,这……这可不大好办啊?王局长和我关系是不错,我们一起在平湖市政府机关呆过好几年,可……可我要找王局长帮了你,一大队那位还不整我?”

吴欢手一挥:“他敢!你又不在他一大队,再说,上面还有赵政委和监狱长呢!”

祁宇宙叹了口气:“那好,那好,办成办不成,你可都得给我保密。”

吴欢胸脯一拍:“放心,咱们谁跟谁?”又说了下去,“这第三件事呢……”

祁宇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今天就办这两件事,那三件下个周末再说吧!”

吴欢想了想:“也行,那两件也是公事,下个周末还是我值班,咱再说吧。”

于是,祁宇宙开始在吴欢大队长的监视下一一打电话。

当场办成了一件,平湖地方航空公司的汤总挺爽快,说是用谁都是用,就叫政委的那位小姨子来报到吧。

偏偏吴欢自己的事没办成。不是省司法局的王局长不给办,而是没找到王局长。家里没有,手机没开。王局长的老婆说,王局长陪客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吴欢挺沮丧,却也不好表露出来,不断地给祁宇宙上烟,要祁宇宙别急。

祁宇宙说:“我急什么?又不是我的事,——要不我先回号子,过一个小时再打电话?”

吴欢不让祁宇宙走,从柜子里掏出两瓶可乐:“来,来,喝口水,咱就在这里聊着天等,——哎,你不是还要给你老领导刘重天叙叙友情么?你快说号码,我给你拨!”

祁宇宙却报不出刘重天的电话号码:“这也得问王局长,得等王局长回来才能知道。”

于是,一个执法的监狱干警和一个在押的服刑犯人,在平湖市郊外一座高墙电网构成的监狱里兄弟般地喝着可乐,天上地下海吹起来,创造了中国境内一个罕见的“人权”奇迹……

周善本没想到刘重天当真会坐着出租车找到自己家里。

刘重天也没想到,周善本家里竟和七年前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周善本拉着刘重天的手说:“……老同学,别这么官僚,变化还是有的,我不和你说了么?我父亲去世后,他的那两间房子全打通了,屋里宽敞多了,来,来,过来看看!”

两套旧平房是打通了,却没进行过任何装修,家具也全是旧的。周善本老父亲房里留下的家具就更旧了,有些箱子柜子一看就是解放前的,可能是土改时分的浮财,式样陈旧,暗淡无光。然而,四间屋子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摆着许多花,倒也不显得过分寒酸。

刘重天在沙发上坐下了,喝着茶,感叹道:“善本啊,你这个同志很勇敢啊!”

周善本有些摸不着头脑:“勇敢?这从哪儿说起?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事!”

刘重天指点着房内的陈设:“看看,看看,像什么样子啊?太脱离领导了嘛!就不怕那些市级、副市级们骂你?还真要把这个廉政模范做一辈子啊?”

周善本明白了:“噢,你说这呀?什么廉政模范?那是你调走后老齐他们拿我开玩笑!那次开书记市长办公会,说是省廉政办要我们镜州选一个廉政模范,老齐说,还选什么?往我一指,喏,就是周市长了,谁也比不了他!大家笑着拍了一阵巴掌,就给我树了块贞节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