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轻车简从”

吴晓天又道:“不过我认为,云冈能不能实现北方钢铁之都的目标,主要还是看中央能不能扶持。仅仅依靠外资是远远不够的,省里下了决心,那么云冈的发展符合不符合中央的统筹布局呢?这一点新班子要有个明确的认识,要将自己的长远目标和国家的布局有机结合起来,这才是云冈能不能获得较快、较大发展的关键。”

吴晓天边侃侃而谈,边注意唐省长的脸色,但唐省长一直都是不动声色地聆听,又哪里看得出自己这番话是对是错?

“晓天啊,说得不错,但可千万不要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啊!”在吴晓天正忐忑之时,唐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吴晓天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口,见唐省长抬腕看了看表,吴晓天忙起身告辞,但对这次会面结果心里实在是没底,更不知道唐省长对自己是怎么个看法。

走出贵宾电梯,对电梯前漂亮的服务小姐的问候恍如未闻。一直在宾馆大堂等候的秘书张阳小跑过来,见吴晓天脸色,也没再问什么,只是帮吴县长接过手上的包,跟在吴县长身后默默向宾馆外走去。

……

三四辆黑色奥迪,前面有云冈交警的一辆警车开道,小车队疾驶在春宁高速公路上。

唐逸此次的三市之行可谓轻车简从,本来是想从云冈直接去延庆的,但安小婉提议,走春宁高速,再从宁边走延庆,节省了很多路程,唐逸也就从谏如流。至于安小婉只看重效率,而不认真分析当初邱跃进秘书长为什么要将唐省长行程定为云冈、延庆、宁边的政治意图,唐逸倒是不大在乎,反而觉得安小婉这种性格挺好,只做好为领导服务的工作。很多事想得简单些是好事,事事都往复杂里想,很容易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唐逸翻看着手机短信,都是田野从春城发来的关于省委大院里的最新动向,当然,无非是省委某个部门开了什么会议,省政府某副省长又和他分管的厅局交代了什么任务等等,看起来都是工作汇报,实际上里面的信息可说极为丰富。

省政府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安小婉坐在唐逸身边,白皙的小手摆弄着她的银色电子笔记本,穿着一身暗苹果绿套裙的她美貌性感,和机关大院里大部分女干部朴实严肃的打扮截然不同,实在是省府大院一道极靓丽的风景。

“小婉主任,你那个代字该去掉了吧?”唐逸微笑看向了安小婉。

旅途无聊,安小婉正偷偷玩电子簿里的“贪吃蛇”呢,不想唐省长突然看过来,虽然知道唐省长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安小婉还是有些心虚,忙合上电子簿,说道:“我怕我还不够格。”心里却在琢磨唐逸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对自己很满意?就想一直用自己了?

其实各级党委政府的办公厅(室)很少有代理主任,毕竟都是党政一把手的大管家。亲信,用的不遂心就换掉,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少会安排干部在这个重要的位子上来考察。而因为种种原因,安小婉无疑是个特例。

本来安小婉还以为自己在唐逸心目中是个烫手山芋。送走吧?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自己的新岗位,毕竟自己这个代主任虽然没有明确级别为正厅,但距离正厅只是一步之遥,将自己调走,安排在副厅的位子上,一些照顾自己的叔叔伯伯会不满意,不送走自己吧,想来他用着也不称心,毕竟自己不可能成为他的亲信。

有时候想想,安小婉也觉得好笑,自己大概很令这位能力非凡的年轻省长伤脑筋吧?

跟在唐逸身边久了,对唐逸的能力、魄力安小婉还是很认同的,尤其是在和朝鲜的交往以及在香港和香港名流及媒体打交道的手段,都给安小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有时候开始拿唐逸和父亲的一些朋友来做比较。安小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父亲身边的朋友那都是什么人物?都是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政治智慧和人生哲学可说炉火纯青的峥嵘人物。

当然,唐逸来到辽东时间还短,真正考验他的执政能力暂时还看不出来。

这样一个人物,办公厅主任的位子却被自己无端端“霸占”了,安小婉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没有听老领导的话主动请辞是在玩火,但她偏偏想试一试,自己一丝不苟地做好本职工作,唐逸是不是也会将自己列入他的“黑名单”想办法剔除。

甚至有时候安小婉胡思乱想,可不知道唐逸知不知道当初唐二叔和自己母亲的意思,如果知道,他又是怎么看自己?

今天突然听到唐逸说要把自己的“代”字去掉,虽然是有些开玩笑的意味,安小婉还是有些吃惊。也只能说怕自己还是不够格。

唐逸笑了笑道:“够不够格你说了不算。”

安小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虽然对唐逸很好奇,但除了家人和少数几个真正的朋友,她一向一丝不苟,很少和人说笑。

说着话,安小婉的电话响了起来,接通说了几句,安小婉随即对唐逸道:“省长,宁边的人来接了。”

唐逸微微点头。

车队缓缓驶下高速路口,就见远处高速和国道交叉口的路中央,高高耸立着一个横幅“宁边市欢迎您”。

安小婉从车窗向外看去,迎着奥迪方向的马路边停着一列车队。打头的是两辆警用摩托,两个交警手握车柄,严阵以待。然后是一桑塔纳2000的警车,车边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神情严肃地看着驶来的车队。之后,是三辆锃亮的轿车,每辆车旁边分别站着一个官员膜样的人和一个年轻人。最后边还有一辆中巴,上面写着“宁边市电视台”的字样。

安小婉侧头对唐逸介绍,“是李守一书记、王立国书记和主管工业的程明亮副市长。”

唐逸微微点头,他这次下宁边说好了,只是去宁边市浏阳县视察俗称369厂的浏阳飞机制造厂,这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山沟沟里的军工企业,主要生产军用直升飞机。但近年随着国家军工企业改造,浏阳飞机厂在共和国航空工业集团中的地位直线下降,新任赵厂长在被集团召到北京时,集团高层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就是用几年的时间把宏图平稳搞“破”。当时的浏阳飞机制造厂已濒于破产的边缘。工厂已连续10年亏损,资产负债率高达230%。生产基本停顿,流动资金奇缺,职工3个月没领到工资了。

当然,搞“破”不只是简简单单指把浏阳飞机厂搞的破产,而是既要让职工有饭吃,又要让企业死而复生,是国家对军工企业的战略调整,目的是利用国家有关军工企业改革脱困的政策,安置职工,重组资产,更新机制,减负轻装。破产和经营,互为表里,都是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