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4页)

刘浩说:“要不到时候您叫我,我送您回去?”

朱怀镜摆摆手说:“谢谢了,不用。你自己忙去吧。”

刘浩出去了,朱怀镜独自静坐。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感觉脑子里整天就像钻满了蚊子,闹哄哄的。不知今晚又有些什么人上他家里去,他不想回去了。前几天又从礼品包里清出了九万多块钱,有的知道是谁送的,有的根本弄不清哪里来的。他不想再让刘芸去捐钱了。她还是个孩子,不能过早地让她知道官场真相。自然想到了舒畅。犹豫再三,他抓起了电话:“舒畅,你好,睡了吗?”

舒畅说:“还没睡哩,孩子刚睡着。你还在忙?”

“没有,我在黑天鹅宾馆。”朱怀镜说。

“这么晚了,在那里开会?”舒畅问。

朱怀镜说:“我问这里老总要了个房间,平时好躲躲人。我今晚不想回去了,就在这里休息。1818房,你哪天要是有空,我们可以来这里聊聊天。”

“哦……”舒畅含混着。

“打搅了,你休息吧。”朱怀镜说着,有意显得轻快些。听了舒畅的语气,他就很后悔自己打这个电话了。真是鬼使神差!

他独自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电视,内心说不清的沮丧。重重地叹了几声,便去浴室冲澡。冲罢澡,仍不想去睡,便穿了睡衣,歪在沙发里抽烟。这会儿他很想念梅玉琴,他俩在一起的很多细节都袭上心头。只要想起她,那双美丽而忧伤的眼睛,就会针一样往他心坎里扎。他想不管怎么样,下次去荆都一定要托人去看看她。现在遇着了舒畅,他总不能往前走一步,似乎有某种听不见的声音时常在身后召唤他。这声音是什么?就是那双美丽而忧伤的眼睛吧。舒畅是惊艳的,却又是柔美的。她的柔美就像花的淡淡的芳香,时时浸润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门铃响。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打开门,朱怀镜眼睛睁得天大。只见舒畅站在门口,急促地喘着气。他忘了说请进,舒畅自己进来了。“看你热得这个样子,快洗个脸吧。”朱怀镜说。

舒畅往洗漱间去,回头说:“我只有四十分钟时间,看看你就走。”

“这么急?”朱怀镜问。

舒畅说:“我单位晚上十点钟准时关门,你知道的。”

朱怀镜见舒畅半天没有出来,却不好去洗漱间叫。听得里面水老是哗哗响,就猜想舒畅在里面洗澡,更是只有干等着了。他心里怦怦直跳,呼吸也粗重起来。等了老半天,怕有什么意外,便跑到洗漱间外叫道:“舒畅,你好了吗?”

舒畅开了门,只见她满手香皂泡,说:“我把你换下的衣服洗了。”

朱怀镜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傻妹妹哎,我没有带换洗衣服来,明天早上我穿这套睡衣出门?”

舒畅顿时红了脸,说:“谁叫你这么马虎?还要穿的衣服就不该放在洗漱间里。”

“没事的,没事的。等会儿我叫他们拿烘干机烘烘就行了。”朱怀镜站在洗漱间门口,望着舒畅洗衣服。舒畅见他老是从镜子里看她,就总把头低着。朱怀镜仔细一看,见舒畅头发根湿湿的,像刚洗过澡的样子。低头一看,她正穿着浴室里的拖鞋哩。朱怀镜再一次心跳如雷。

衣服洗完了,舒畅看看手表,说:“你休息吧,我该走了。”

朱怀镜迟疑片刻,才轻声回答:“你走吧。”

舒畅揩手的动作很慢,然后又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把毛巾、浴巾都一一晾整齐了。朱怀镜说:“舒畅,能坐几分钟吗?我有个事同你说。”

朱怀镜打开冰箱,见里面有些水果,就拿了出来。舒畅便拿了刀子削苹果。朱怀镜先问她:“最近梅次出了个好心人洪鉴,专门给残疾人基金会捐钱,你听说了吗?”舒畅说:“哪有不听说的?在老百姓中间,传得跟神仙似的。”

“老百姓都是怎么说这个人的?”

“老百姓当然说这是个大善人。也有人说怪话,说这个人说不定是钱赚得多,却做了很多亏心事,就做善事消灾,自然就不敢留名了。”舒畅说。

朱怀镜问:“你怎么想的呢?”

舒畅突然抬起头来,说:“你怎么关心这个?我没有琢磨这事儿。”

朱怀镜仰天一叹,说:“告诉你吧,这个洪鉴,就是我。”

舒畅惊得差点儿削了手,说:“怎么?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哪来那么多钱做慈善事业?”

朱怀镜这才道了原委,然后说:“正巧第一次收到这种钱,梅园的服务员小刘看见了。那孩子很朴实的,我相信她,就让她帮我捐了这钱。后来还请她捐过一次。她就是报纸上写到的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但我想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早早地就让她知道社会这么复杂,不太好。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想请你来帮我做这件事。”

舒畅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朱怀镜,望着他眼睛眨都没眨。好半天,舒畅才说:“你真是个好人。行吧,我帮你做好这事。”

“那就谢谢你了。”

时间早已是十一点多了,舒畅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朱怀镜想提醒她,却又舍不得她走。舒畅手里总操着那把水果刀,没事样把玩着。朱怀镜伸手要过刀子,问她要梨子还是要苹果。她也不讲客气,说就吃个苹果吧。可没等他的苹果削完,舒畅突然说:“太晚了,我走了。”朱怀镜吃惊地抬起头,舒畅已快步走到门口了。